攝影記者追著特警隊與歹徒的槍戰,這方噠噠噠、那方砰砰砰。每一陣槍響,就看到祥馨的身子驚震了一下。
直覺讓他下意識地開口。「祥馨,我回來了!」她沒聽見。
怎麼可能沒聽見?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大的聲音。
「祥馨,我回來了!」
她還是沒聽見。
他繞過長沙發,來到祥馨的面前,單膝蹲下,原本預期會見到她閉眸歇憩,沒有想到,她卻茫茫然地睜大眼睛。
她的表情,真的很不對勁。
「祥馨?」他伸手去推推她。
她的視線慢慢地從螢幕上收回來,投在他身上。「千峰,你……」她濛濛的眼神,看起來好像不相信他是真的在她眼前。
「你怎麼了?」他忍不住用手去觸她的臉頰、她的手。「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她眨了眨眼。
「是空調太冷了嗎?」但他覺得剛剛好呀。
祥馨終於反應過來,她驚慌地把手抽回來,發現自己手心一片冰涼。
「你怎麼回來了?」她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他。「你們不是該出勤?」「今天我不用。」他模糊帶過,坐到她身邊。
祥馨迅速地把電視關掉,躬身向前,收拾桌上散亂的文件。
討厭!他突然回來了,讓她沒有半點心理準備,她以前從來不讓他看到情緒失控的自己。
察覺到他犀利的目光,她頭垂得更低,刻意避開視線相觸的機會。
「你……」他思索了一下,同時想到電視新聞的內容與她反常的反應。「是在擔心我嗎?」「沒有。」她立刻反駁道。千萬不能讓千峰知道她的感覺!戛翱茞o 簾卹蠟i裁純雌鵠湊餉雌婀鄭俊織壯朐i裁礎!i褋晹拊p櫻w厴媳始切偷縋裕n炎柿隙訓舵奐W裕w俗笥葉儮B}!繫h親傭雋寺穡俊O鷦儻仕痰騤棸腋w齙奈侍飭耍唈T氖槍匭模w匭模〔皇鞘澄錚?
……等一下!
她是不是藉此在掩飾某些情緒?
看著那張漸漸恢復血色的俏顏,一股興舊之情取代了先前的煩憂。
「祥馨,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擔心我?」他話中帶笑。
應該是了!他剛看到她的時候,她僵硬得像個木頭人兒,現在已經恢復平時的靈動。
「……才不是。」她咕噥,兩朵紅雲悄悄地升上兩頰。
他當那是羞、不是惱。
他的眼神熠熠發亮。原來,祥馨也會關心他!可見他之前都錯怪她了。
她在意他、她擔心他,那她就講啊!幹麼把自己關進黑漆漆的房間裡,僵得像是世界末日來臨?這樣做,他非但感覺不到她的心情,還會錯怪她耶!
他一把把祥馨攬進懷裡,她輕顫的嬌軀,更滿足了他想要被她在意的渴望。
「如果你牽掛我,應該要跟我說一聲。」他的心被喜悅漲得滿滿的,不能出勤的郁卒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以至於他壓根兒沒注意到她不尋常的反應。
祥馨握緊了拳頭,嬌軀陡然變得僵直。
「只要你告訴我,你會擔心,我就會趕快結束手邊的勤務,回到你身邊,讓你安心。」他不知道自己已然表錯了情,還又憐又惜地說道:「每次都叫我「慢慢來」,害我還真的以為,你一直沒把我放在心上。」祥馨咬了咬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
「我沒有在擔心。」她堅決地說道。
徐千峰一傻。
「那你如何解釋,你剛剛看著電視,渾身不對勁的模樣?」「我只是……只是冷氣開得太強而已。」她強辯。
相處那麼久,他怎麼可能聽不出祥馨是在硬拗呢?
她明明就在擔心,為什麼要嘴硬不承認?
他就在她的面前,隨時可以打開雙臂,將她擁進懷裡,給她百分之百的安全感,她為什麼不願坦承自己的心情?
「你是說,你不在意我?」
祥馨咬著唇,撇過臉去,不回答。
也許是他這陣子心情原本就不好,一點點小離辭就更容易加深感情的裂痕。
他沉下臉,扳正她的俏顏,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好遙遠。
「祥馨,告訴我,我需要你的答案。」
對,他需要答案,但她不能回答問題。
擔不擔心徐千峰?
她當然擔心!天底下有幾個女人可以忍受心愛之人荷槍實彈地跟罪犯周旋搏命?
但是,把擔心訴之於口,有什麼用?
不說,只是一個人發愁;說了,兩個人都會牽掛,他擔心她的擔心,她牽掛他的牽掛。
她本來就打算,要一直隱忍著不安的感覺,不讓徐千峰知道。他加入特警隊那麼久,她也忍耐了這麼久,現在已經到了離職的最後階段,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讓他發現,她一直都是痛苦地忍耐著地出勤務的每一分每一秒?
祥馨輕輕咬牙,決定ㄍㄧㄥ過去。
「你不要一直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她拍拍他的手。「我下樓去做飯──」「不要再提做飯了,你根本不瞭解我要什麼!」他的怒氣突然爆發,覺得自己的想望徹底被漠視。
錯!她遠比他所想的還要瞭解他!
但就是因為太瞭解,就是因為知道徐千峰會把她掛在心上,所以她才不能盡情地流露自己軟弱的情緒。
在他身邊,能並肩作戰的戰友已經很多,她只想當他最堅強的後盾,沒有眼淚,也沒有哭泣,只有笑顏,陽光般的笑顏,讓他沒有後顧之憂,支持他去做他最想做的事。
「祥馨,為什麼?」他問,帶著埋怨。「為什麼訂婚那天,你不肯把為我戴的戒指戴到底?你不想套牢我嗎?」她無言。
「為什麼每次我向你報備行蹤,你都跟我說「慢慢來,別急,我不會介意」?」她無語。
「為什麼你從來不會追蹤我去了哪裡?不會用手機查詢我的行蹤?為什麼毫不在意我晚歸?」她保持沉默,即使心裡有排山倒海的話想說。
「尤其是,當我前陣子故意惹你生氣的時候,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發怒?」她默然無語,起身,踱步到一旁。
氣氛很難堪地僵著。
「你不說話是不是?」
她頓了一下。
「我沒有什麼話好說的。」只要他不從事危險的工作,或許她的心聲,就可以一點一滴地釋放出來了吧?
但是現在,還不行!
沒什麼話好說的!沒什麼話好說的!沒什麼話好說的!
好一句「沒什麼話好說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乾脆以後都不要說話好了!」他繃緊下巴,往外走去,步履氣沖沖,彷彿想在地上烙下一個個燒焦發燙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