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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第六章

  「這樣好嗎?」一個輕聲的詢問,祥馨的沉思。

  漆黑天幕上,月兒已經隱入了雲堆,四周靜悄悄,彷彿連蟲鳴鳥叫都睡著了。

  「什麼好不好?」

  坐在孩提時代架的木鞦韆上,祥馨回過頭。

  范雙星徐步朝她走來,坐在她身旁的位置。

  「剛剛千峰氣沖沖地跑回家去,大家都看到了喔。」見她沒反應,說道:「你爸爸差點要衝上去,問他是不是欺負了你?」祥馨飛快地抬起了頭,眼裡有一抹罕見的驚慌之色。

  范雙星很高興自己用對了方法,成功地引起她的注意力色。

  「那爸爸有沒有……?」

  「被我欄下來了。」范雙星溫柔地看著他。「要不要跟媽咪……談一談?」祥馨沒有說話。

  望著她,范雙星的心裡充滿了驕傲。

  這個美麗又優雅的女子,是她的女兒!

  也許是世代不同,這就的品格不同,更有可能是祥馨本來就有著與生俱來的獨特魅力,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落落大方的氣質。

  她們的五官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但相蛟起來,她就覺得自己別彆扭扭,只有小家碧玉之風,不若祥馨貝有沉穩大方之格。

  但是,祥馨看似圓滿如意,但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暗暗擔憂。

  以前,他們夫婦倆只顧著當他們的愛情鳥,小小的祥馨其實很寂寞,沒有人逗她、理她,她很早就習慣收好自己的情緒,不管問她什麼,她都只是維持笑容,乖巧馴善的笑容下,她究竟在想些什麼,誰也猜不到。

  幸好,那時有徐千峰填塞了她的生活。

  後來,長大後,徐千峰就像所有的男人一樣,忘情於工作,醉心於理想,能陪祥馨的機會並不像小時候那麼多,所幸,祥馨也長大了,可以轉移她注意力的事物也變多了。

  但是,她封閉自我情緒的習慣,似乎沒改變。

  她起了個話頭。「你跟千峰,在溝通上好像出了點問題。」祥馨默然。

  「雖然你們一起長大,現在也是未婚夫妻,但他好像不太瞭解你的生活。」「他的工作很忙,危險性又高,他不需要瞭解太多的事。」祥馨執拗她說著。「我會把自己及他周邊的事情,照顧得很好,他不需要擔這份心。」「這就是你的想法嗎?」范雙星蹙起眉。「我不是在否認你們的感情,只是……你們之間從來沒有吵過架、沒鬧過意見不合,是不是太平順一點?」「難道這樣不好嗎?」她很滿足於這種老夫老妻式,攜手相伴每一天的感覺,簡單平凡,這就是她要的戀愛。

  「不是不好,只是……」范雙星頤了一下。「戀愛應該是充滿刺激感,會讓你心跳加速、血腋沸騰,會讓你因為等他一整晚的電話都等不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也會讓你終於等著了,又生氣又高興,一邊埋怨他,一邊向他撒嬌。」她像一下子年輕了二十歲,神采飛揚地說著。

  「戀愛會讓你的甜蜜更甜蜜,痛苦更痛苦,讓你們相依相偎的時候,沒聽到笑話你也會笑得很開心,吵起架來的時候,會讓你覺得天崩地裂,萬念俱灰,會讓你失去一切控制,瘦得很快、哭得很凶,等到言歸於好之後,又會讓你高興得想要大跳大叫。」她溫柔地看著女兒。「這些你經歷過嗎?」祥馨原本聽得悠然神往,卻在母親最後一句問話後,明顯地按捺下渴望。

  「不是每一個愛情,都要談得轟轟烈烈。」當年她父母私奔結婚,後來又鬧出舅舅挾持她們的事件。她父母的愛情充滿了高潮起伏,有愛自恨,有浪漫,有冒險,的確是很豐富。

  只是,她不要那麼「豐富」的感情。

  感情愈是鬧得高潮迭起,身陷感情中的人就愈痛苦。太強烈的愛,不免傷人。

  她橡是想證明什麼似地,開口駁道:「我跟千峰從來不吵架。」「不吵架的情侶,總讓人感覺像是缺了點什麼。」「我們什麼都不缺。」「那你要怎麼解釋千峰氣沖沖地離開這裡的埋由?」祥馨沉默半晌。

  「他只是一時心情不好,過兩天就好了。」「祥馨,你要跟他溝通──」「剛剛讓他不愉快的事,只要他從特警隊卸任之後,就不再存在了,根本沒有提起這件事的必要。」「祥馨!」范雙星低喝一聲。「如果你在乎他,你會急著想見到他,會急著要跟他在一起,會急著溝通你們之間的問題,而不是每一次都叫他慢慢來。」祥馨頓了一下,消化母親的語意,才緩緩說道。

  「我當然總是很想見他。但是,千峰的個性本來就很急,如果我切切告訴他,我等他、我想他;如果我在他每次遲到的時候,都表現出不高興的樣子,他出勤務時就不會專心,而如果他閃神,就很有可能會發生危險。」血腥的一幕略過她腦際,她心臟漏跳一拍,困難又堅泱地說道。

  「我絕對不要再趴在病床邊,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絕對不要!」她激動的口氣,嚇了范雙星一跳。

  「你……你在說什麼?」

  「二十年前,千峰幫我擋的那一槍,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對七歲的小女孩來說,有人持槍指著她,已經是夠嚇人的了,然而喜歡的青梅竹馬又撲到她身上,為她擋去那發子彈,甚至後來,狙擊手又在她面前,將舅舅格斃,當時血霧四射,一片腥紅,到處都是血、血、血!

  夠震撼的了!

  最震撼的是,徐千峰受了重傷。子彈貫穿左胸,只差極小的距離,就會傷及重要臟器。當時的她雖然也受輕傷,但執意在醫院裡陪著,從加護病房一路陪到他轉往普通病房。

  那時他很虛弱,連話都說不太出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徐干峰病懨懨的樣子,她趴在床邊看了他好久好久,心裡有無邊的恐懼,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見了。

  他一直是個過動兒,喜歡拉著她東跑西跑,忽然間必須長時間躺在床上療養,叫她怎麼能不被嚇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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