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血淋淋的教訓,以前她住的鄉下老家,人人看準刁媽與賈叔不善理財,舉凡喜事、喪事,都來拜託兩人辦桌,然後以各種理由賴帳。
帳賴久了、錢欠多了,債務人就會自動當作沒過這回事,所以她只好嚴禁兩位長輩去勞動「貼」錢。
刁媽心知她反對的理由,只是……
「你一個人賺錢很辛苦,我跟你賈叔也想分擔家計啊!」
「我應付得來。」刁梅迅速地否決道。「別理王老頭,嫁女兒是他家的事,跟我們家無關。」
「……哦!好。」刁媽只好乖乖聽話。生活上的事,她一向都聽刁梅的。「那你早點去睡,別太累了喔!」
掛掉電話,刁梅坐著發愣。
想到耳要子軟的刁媽與賈叔,她就不禁陣擔心。這兩位長輩一向不懂得說「不」,只怕那存心佔便宜的王老頭再央求下,他們又會跑去替人做白工了。
而……她的視線又調轉回房東的來信。房租又漲價了,唉!
她開始動腦筋,有什麼辦公可以讓刁媽與賈叔遠離老家,又一併解決她的房租問題?
她必須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
***
大清早,太陽在緒蜷雲片後露了臉,金光從天上灑了下來,為大地覆上一層薄薄的光暈。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悅耳的鈴響從大門進玄關、流進大廳、流進走廊、流進主臥室、流進裸睡耳裡。
男人閉著眼睛,發出抗議的咕噥聲。
「叮咚、叮咚……」
「吵死人了!」他抓起枕頭蓋在自己臉上,希望不速之客能自動消失。
「叮咚、叮咚……」
按門鈴的人顯然沒有聽到他的咒罵,仍鍥而不捨地把手按在門鈴上。
雷曜森丟開枕頭跳下床,帶著一臉的不甘願下樓開門。
「早安。」門外,是刁梅一臉機靈的微笑。
「是你。」他沒啥好氣的問:「什麼事?」
本來,他的口氣是不會這麼差的。但是,只要一想到,如果家裡有個管家,一大清早有人造訪時也輪不到他滾下床來接待,他的起床氣就發作了。
「我來當你的管家。」刁梅開門見山的把履歷表朝他遞過去。
瞌睡蟲在一瞬間咻一聲全部消失。「真的假的?」他一臉不敢置信。
「真的。」
「為什麼?」他不能不為這急轉直下的情勢感到好奇。
前幾天,這個小女生還皮笑肉不笑地拒絕為「戀童癖」工作,是什麼原因讓她的態度大幅轉變?
「我需要錢。」她簡單又直接地解釋。「你應該是個慷慨又好相處的東家吧?」
他差點被她的直來直往嗆倒在地。現在到底是誰在應徵誰呀?「……當然。」
「那很好,我們來談工作條件。」刁梅率先走進屋裡,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
雷曜森耙了耙有些蓬鬆的墨發,關上門,隨她進屋。
雖然心裡對她突如其來的轉變感到狐疑,但他決定見招拆招。天底下,不可能再有比全能管家自動上門來更好的事了!
刁梅瞧了瞧四下,打量未來的工作環境。
還不賴!除了「整齊、清潔」等項目不合她的標準之外,裝潢方面典雅卻不繁複,屋裡沒有過多的裝飾,顯示他是個以簡單為生活標準的男人。
她一派自然地坐下來!拿出計算機。
「首先,薪水要優渥。」她按出一個數字,後面附帶好幾個零。
雷曜森看了一眼,眼睛眨也不眨地答應。「沒問題。」他向來不是刻薄小氣的人。「不過,我有個要求,我希望你能夠把工作重心放在這裡。」
「什麼意思?」
「我願意用高薪將你挖角過來,但,我希望你是個『全職』管家。」
一直以來,刁梅負責的六戶住家,除了她之外,還另有幾個傭僕。當刁梅完成份內工作,離開「海潮社區」後,其他的工作都由這些僕傭負責。
雷曜森沒有再徵人的打算,但也不想在刁梅離開後,親自處理所有的事,他可不希望再發生這種大清早有人按鈴,卻非得由他本人出馬的窘況,或者半夜肚子餓,卻找不到美食裹腹的悲劇。
「全職?那就是二十四小時羅?」她眼睛一亮。
「對,二十四小時。」
刁梅笑了!笑得有些賊。「這正好跟我要提的第二個條件有關——供膳宿。」
「沒問題。」這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雷曜森愉快地答應。
「等等,是三個人喔!」她輕快地補上一句,伸出三根手指,露出牲畜無害的笑容。「過幾天,我的家人也會搬到北部來,我希望你一併收容他們。」
雷曜森也學她露出牲畜無害的笑容。
會用上「收容」這兩個字,就代表刁梅自己也知道這個要求有點過分。
「我為什麼要收容他們?」
隨著神志清醒,他的好脾氣也逐漸回籠,他問著,只是好奇,並沒有不悅。
「因為這會讓你感到物超所值。他們都是烹飪高手,我的廚藝全都是從他們那裡學來。」刁梅很有把握這個理由絕對可以打動他。
自從她把解決現況的主意打到他身上時,便立刻向人打聽,得知雷曜森早就明查暗訪過她的消息,並且對她的廚藝表現出高度的讚賞。
「他們比你還要擅長煮食?」雷曜森咋咋舌。
想起那天在敦親睦鄰餐會上吃到的超級美食,他很快地就心動了。
「當然。」刁梅答得驕傲。
「成交!」雷曜森一口答應。
「耶,」想到家人、工作、落腳地統統有了著落,刁梅忍不住跳起來歡呼。「預祝我們相處愉快!」她抓起他的手亂搖一通。
雷曜森愣了一下,幾乎想揉揉眼睛,確定他沒有看錯。
刁梅她……笑了!笑得歡天喜地,笑得就像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活靈慧黠。
淺淺的笑浪先是在她的唇際蕩漾,然後染亮了頰,就像千簇萬簇的燈火在黑暗的夜裡突然綻起,那麼燦爛、那麼令人驚喜。
他任由自己的手臂被她戒得差點解體,嘴角也隨著她輕揚。刁梅笑起來真可愛,她應該常常笑的,但為什麼她總是繃著一張臭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