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嫣公主的心震得厲害,倏地,她感覺到一堵結實的肉牆抵住她的身體,她猛然抬起頭,不料,卻撞進一雙銳利如鷹,深沉如刀的眼眸。
「對不起,可汗!」玉嫣公主倏地往後跳開。
兀雷烈一身銀黑狐裘、足履皮靴的裝束,他的身材挺拔而壯實,玉嫣公主踮起腳尖,甚至還不到他肩頭,他濃密的黑髮長及肩,五官深刻,眉宇間充滿粗獷的霸氣,渾身充斥著豪放狂霸的威勢。
他一進帳,玉嫣公主便撞進他懷裡,她身上傳來一股淡淡花香,令他不禁想多靠近她一些。
他揚起一抹輕謔的笑容,故意俯身逼近她的身軀。
「妳知道我是可汗?妳懂勁鷹族的語言?」
「略懂一些。」玉嫣公主螓首低垂的回答。
在流亡期間,相國公左丘文對他們兄妹廣輸才學。皇甫焱龍一心復國復仇,對武術軍事涉獵遠比文學廣泛;玉嫣公主在武學方面,因力道不足,反而精於使用暗器和智謀。她則勤練暗器的使用,其精準已不在話下,但要精於智謀,必須博覽群書、瞭解史實,所以各國的文化和語言,她都瞭若指掌。
「既然妳知道我是可汗,那麼,剛才我們的對話,妳都聽得一清二楚囉?」他彷若黑煞神般,朝她一步步逼近。
他高壯的身影威勢騰揚,如瞬間燃燒的烈火般,熨燙了玉嫣公主白皙的臉,翻騰了她靈敏的心緒。
「我並不十分清楚。」玉嫣公主仍低著頭,不願直視他。
「是嗎?那為何妳不敢抬頭看我?」兀雷烈微瞇雙眼打量著眼前嬌弱纖細的女人,鷹眸閃著邪惡的詭芒。
倏地,他伸出大手,往她細嫩的下巴扣緊,粗蠻的將她抬起,俯首貼近她微暈的臉頰,細細的品味她。
一靠近她,便嗅聞到她身上傳來一股清香,令他一陣氣血翻湧,再仔細盯視她冰晶剔透的雪白玉膚,白裡透紅的令人炫目,清靈的眼眸,盈滿慧黠和些微駭意。
她雖無傾國傾城的絕色麗容,但,清秀的五官,不沾半點凡俗,頗有另一種超凡脫俗的氣韻,像一朵遠離塵囂的白蓮,娉婷裊裊,立於人世之外,逕自芬芳。
昨夜,將她擄回後,在燈光微弱的帳幕內,他根本無從看清楚她,尤其當金尉告訴他,她不是雪漣公主後,他更加憤怒的不想理會她。
直到此刻,在火光的照映下,兀雷烈才發現,原來,世上竟有這般脫俗的女子,完全不同於他勁鷹族女子的身形和味道!
在他俊龐逼近的注視下,玉嫣公主的呼吸微窒、意識渺茫,彷彿要在隙縫中汲取更多氣息,才能回答他的罔話,也才能求得生存。
倏地,她猛然收斂心神,收回那一瞬間的迷亂,機敏的回應著他:
「可汗英姿逼人、威勢炯炯,一如傳言中的英武神威!連一般人都不敢仰望可汗的威勢,更何況是我這麼一個纖弱的女流之輩。」
兀雷烈聞言,豪邁大笑,攫緊她下巴的手,改為細細的揉捏,精銳的眼眸對她透出邪光和笑意,顯然是十分欣賞這份恭維。
「好一個聰靈的玉嫣公主!不但長得清靈脫俗,還如此伶俐機智。」
「可汗,過獎了,玉嫣只是實話實說。」玉嫣公主的幽眸對上他的鷹眸,突地,心頭有種詭異的感覺,彷彿被他直直透進心魂般,令她寒毛微微一豎。
兀雷烈嘴角現出一抹含著濃濃挑釁的笑意,「皇甫焱龍若失去妳這生死與共的胞妹,不知會有多傷心?」
他等不及要看皇甫焱龍傷心欲絕、痛不欲生的悲憤情景,但,面對眼前這個纖柔、又充滿機靈的女子,卻令他興起玩味和對她的興趣。
玉嫣公主深幽的水眸,泛著一絲疑惑,卻一臉無辜的對他說:
「可汗,我相信你的雄才大略、威武蓋世,不會只用在一個毫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身上。」
她的一番話,令兀雷烈的濃眉微揚,鷹眼轉散出一股灼熱如炬的目光,放肆的梭巡著她。
他目光所到之處,如燎原般地迅速竄到她身體每個部位。
從來沒有男人可以如此靠近她,可以這樣輕易的讓她如做困獸之鬥般的掙扎,她一向聰慧、擅用智謀,也十分懂得利用自己的特點,去擊敗對手。
可眼前的男人,正一點一滴在瓦解她以沉著寧靜築起的碉堡。他正牽動著她身體每處脈絡和血液的激流,她的外表雖然冷靜,可事實上,她正努力的在維持正常的心脈跳動。
兀雷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陰沉,「我對美麗的弱女子,一向不需要舞刀弄劍。」
此話一出,玉嫣公主霎時瞥見他眼底的曖昧和嘲弄,她一驚,會意的別開他緊攫於下頷的手。
「我天龍王朝和你勁鷹王朝締結盟友,我記得,那只是半年前的事,可汗應該沒有忘記這份盟約吧?」
他修長的指尖還留有她秀麗下頷的溫柔觸感,但,一想到她提的盟約,便立刻握緊拳頭,憤恨不平。
「我當然沒有忘記,老實說,我並不想跟妳皇兄締結盟友,因為他根不配當君王,他劫掠我的新娘,占為已有,妳說,這是否踐踏了我為王的尊嚴,羞辱了我勁鷹王朝的國格!」
玉嫣公主微怔半晌,原來他真是多情的烈漢,為了雪漣王后,他不惜放棄兩朝的盟邦,寧可化友為敵,若他真得到雪漣王后,那將會造成多麼瘋狂又可怕的後果。
他的心情,其實她可以瞭解,可皇兄和雪漣王后夫婦情深,又如何能分能捨?而從兀雷烈臉上糾結痛恨的表情,她可以知道,他是多麼深愛著雪漣王后……
站在女人的立場,玉嫣公主突然羨慕起雪漣王后,有一個對她如此專情而狂狷的男人,願意為她付出犧牲一切。
但,站在皇兄的立場,她多麼希望一個值得他深愛的女人,能長伴他一生,直到永遠。
也許她的想法是自私的,但,錯誤和事實既已造成,任誰也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