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明珠沒說話,她一宇一句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覺得好悲哀,她的命運早已注定好的,不是嗎?那她還在爭什麼?早就告訴自己要知命,原來卻仍是不甘心啊!
她不知道自己在固執什麼,只是……只是……她不想要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丈夫啊……
她和石宗淵像是前世冤家,見了面就吵,不知怎地,到了他面前,她便無法控制自己脾氣,雖知他是個好人,但……或許他們是天生八字不合吧!
她歎口氣,累了,也不想再爭了。「一切由爹爹作主,女兒……聽話便是。」
第六章
萬勝夫被殺之事,以驚人的速度傳了開來,死因為毒發時遭人勒斃。
毒藥為最常見的砒霜,死亡時間人約是昨晚子時,而後被人以布袋復住,帶至廢屋棄屍,再加上石宗淵和龐明珠在密室發現的白骨,於是城南廢屋上刻被繪聲繪色的說成是鬼屋,因此,除了白天之外,再也沒有人敢踏進那兒。
而最想痛哭的便是龐大通,他的地發生了命案,地價便跌了下來,石府更因此打壓價錢,讓他有苦難言,如今他只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和石府的婚事上。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石三公子為女兒的清白負責,就算是告上官府也在所不惜,他三番兩次占明珠便宜,大夥兒可都是有目共睹,就算他想賴也賴不掉。
而龐明珠對於這件事的態度,則是事不關己,因為她知道父親是絕不可能採納她的意見,比較困擾她的反而是萬勝夫,她每天晚上都會夢見他慘死的情形,而後從夢中驚醒,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忘掉這段恐飾的回憶。
於是,在婢女小秋的建議下,她決定到寺廟去上香,或許有所幫助,雖不知效果如何,但她想,嘗試一下也無妨,因為她真的已經受夠了,她甚至感覺萬公子似乎就在她身邊纏著她,這念頭實在有些荒誕、好笑,但她不知道還能以什麼方式來解釋她每晚作噩夢的原因。
「小姐,聽說這慈雲寺的菩薩很靈的,咱們求求它,或許你就不會再作噩夢,自己嚇自己了。」小秋與龐明珠並肩上了寺廟的階梯。
「但願如此。」龐明珠說道。她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心想,這寺廟的香火果然鼎盛。
兩人一起進人佛寺大殿,瞧見好些個善男信女正在進香,大殿之上是一尊漆金的佛像,約有六尺高,佛像前頭則是香案,—上頭擺著鮮花、水果和兩盞蓮花燈。
「等會幾吧!」龐明珠先站到一旁,因為人實在太多了,所以她們得等一下。
小秋頓首道:「小姐,等會兒你要不要多求一件事?」
「什麼事?」龐明珠心不在焉地應著,目光則落在她身旁的女子身上。
這女子穿著一襲翠綠的薄衫,髮絲組成簪,露出白哲的項子,耳上垂掛著珍珠耳環,雖然只瞧見她的四面,但覺她美艷動人,氣質典雅,龐明珠還發現有不少人也朝這女子看來,而且還不時竊竊私語著,她心想,不知這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小姐。」小秋叫了一聲。
「啊?」龐明珠這才回神望向她。「什麼事?」
小秋歎口氣,嗓門不自覺提高了些。「奴婢是說,等會兒你要不要順便求菩薩讓你和石三公子的婚事順順利利,讓他早點娶你過門?」
龐明珠正要回答,見身旁的女子轉過身來注視她,神情有些詫異。
龐明珠反射性地對她微笑,被瞧得有些不自在。
「請問……你是龐姑娘?」那女子問道。
女子綻出一抹笑容。「我叫雲仙,方才不小心聽了丫鬟說的話,所以大膽猜測你是龐姑娘,因為你和石三公子之事,城裡無人不曉。」
龐明珠淺笑,但以眼神瞄了小秋一眼,這個大嗓門!而後發現大殿裡的人紛紛對她們倆投以好奇的眼神,看來,他們茶餘飯後恐伯又要多一個話題了。
「原來你就是雲仙站娘。」小秋心直口快地道,她就是喜歡石三公子的那個青樓女子。
「小秋。」龐明珠對她蹙一下眉頭,示意她說話別這麼無禮,不知分寸。
「沒關係。」雲仙微笑,不以為意。
但她身邊的丫囊則充滿敵意,上下打量眼前的龐明珠。哼!不過爾爾嘛!長得不如自己小姐漂亮動人,只些算是清秀可人罷了,和小組的絕色根本不能比,真不知石三公子怎麼會看—上她!
「以前沒見你來這兒過。」雲仙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來。」龐明珠微笑。
「小姐。」小秋拉一下她的袖子,瞄了雲仙一眼。「你毋需和她說話,有失身份。」雲仙只是個煙花女子,不是什麼正經姑娘,小姐何必跟她廢話。
「喂!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雲仙的丫寰怒道,雖然聲音不大,可她聽得一清二楚。
「小銀,不得放肆。」雲仙沉聲道。「希望龐姑娘別介意。」她向龐明珠頷首致歉。
「不,沒關係,是小秋無禮在先。」龐明珠說道。這雲仙姑娘除了美麗動人之外,還知書達禮,只可惜墜人煙花之地,真是太委屈了。
而這時,她們前頭的人已拜完離去,兩人遂走向前,
丫鬟則願在後頭,只見她們兩人互瞪著彼此,一臉鄙視。
「雲仙姑娘常來此嗎?」龐明珠問道,絲毫沒注意到身後丫頭的表情。
「嗯!每逢十五,我都會來這兒。」雲仙微笑。「算是習慣了吧!」
兩人笑著點個頭後,才各自挽首合十,而後跪在蒲團上,龐明珠雙跟望著嘴角帶笑的菩薩,心中似乎安心平靜了不少。
「小姐。」小秋說道:「你別忘了求菩薩保佑,讓你和石三公子早日成親。」她在提及石三公子時,還不忘放大嗓門,並示威地瞄子女小銀一眼,這場勝利可是屬於她家小姐的,雲仙不過是遭人唾棄的妓女。
龐明珠蹙著眉頭,看了小秋一眼,不知她哪來那麼大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