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失去她!這股意念一出,連他自己也震撼不已。
夜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攻佔他的心,為何他一點都沒察覺到?
呵呵……即使察覺了又如何,他已經走到這一步,似乎難以再回頭。
裴彥臬怎麼也沒料到他這番話,反倒讓裴尊攘看清自己對夜遊的心。
「攘兒,為父可以容忍夜遊的存在,但前提是別讓她阻礙了你我多年來的心願。」 語重心長地道完,他回身步出房間。
就只差那麼一步,他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他的……皇帝夢!
裴尊攘近乎絕望地望著武越王的背影,剎那間,他突然發現,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幾 十歲。
他企圖將充塞在胸口的那股緊窒之氣給呼出,結果卻是……
該死的!他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砰!他一拳擊向厚實的床柱,整張大床因承受不住而微微搖晃起來。
「唔……好……」
床上人兒細細碎碎的低吟,驚動了裴尊攘。
「游兒。」他似痛苦又無奈地輕喚著她。
「唔……好、好痛喔!」
「痛?」裴尊攘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無意間把她的小手給握痛了。他連忙放鬆指勁, 仍不想放開她的手。
夜遊緩緩睜開雙眸,直勾勾地瞅住那張盤踞在她上頭的複雜臉龐;接著,她眼眶泛 紅,再一眨,晶瑩的淚珠就這麼地滑下。
「別哭。」他情不自禁地俯身吮乾她的珠淚。
「你不愛我了……」夜遊偏過臉,語帶哽咽地指控著。
「我──」他無言。
「你不僅不愛我,還要殺我父皇。雲闕,你的心真有那麼狠嗎?」她不敢看著他說 話,生怕自己的心再度被他無情地撕裂。
「不要說了。」抓住床柱的手已然浮現出青筋。
「不要我說話,讓我變成啞子不就得了;或者,你乾脆一刀把我給──」
兩根長指驀地扣住她的下顎,在扳正她小臉的同時,她的雙唇也被猛烈地覆住,異 常狂熾的深吻頓時教她喘不過氣,更甭說是開口說話了。
她應該非常瞭解他內心的掙扎與無奈,為何還要這樣逼他,為什麼?
亂成一團的裴尊攘更加瘋狂地吻她、啃她、囓她,以證明她仍舊是他的妻、他的愛 。
「唔……住手……」
夜遊拚命晃動螓首,可惜對喪失理智的裴尊攘來說一點作用也沒用。
當裴尊攘結束這個吻時,夜遊整個人幾近虛脫。
「你……」上氣不接下氣的夜遊,只能以眼神控訴他的暴行。
「我不會讓妳死的。」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保證。
「因為你認為我活著會比死掉還痛苦。」夜遊深吸口氣,語氣嘲諷至極。
「妳……」
「我有說錯嗎?」
他倏然站起身,轉身背過她。
他現在說什麼似乎都嫌太遲,但是,他身上所背負的仇恨不是說放手就能放手的。 她根本不知道他這十七年來是怎麼挨過的,更不曉得武越王為了替他復仇所做的犧牲有 多大。
何況整件事情已經進行到最後,他可以說完全沒有退路,也就是說他們倆之間,已 經沒有未來可言。
「妳好好休息吧!」他轉身往外走。也許下回再見時,她會恨不得殺了他。
「邵雲闕,你給我回來。」
「夜遊,妳知道嗎?我其實很喜歡妳喚我雲闕,雖然這個名字對我來說,已經很陌 生了。」他沒有回頭。
「只要你回來,我每天都可以這樣叫你。」不知何故,夜遊又想哭。
「太遲了。」喃喃地說完,裴尊攘推開門,踏出房間。
真的,已經太遲了。
「雲闕、雲闕……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夜遊一驚,一股無形的恐懼感頓時襲上了她;可當她狼狽地跌下床,再奔至門口時 ,卻發現房門竟然打不開。
「邵雲闕,如果你敢傷我父皇,我發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聽到了沒?雲 闕……」
就算夜遊再怎麼嘶聲大喊,也喚不回裴尊攘離去的步伐。
***
今夜的紫琉宮充滿不太對勁的氣息。
守護內城禁宮的侍衛軍明顯的增多,而且多到有些離譜,就像是皇城所有的侍衛都 聚集到紫琉宮來了。
這時,有一批侍衛軍堂而皇之地踏進紫琉宮宮門,而跟在侍衛軍身後之人,便是武 越王以及裴尊攘二人。
「玄續人呢?」裴彥臬問著已經投靠他的內大臣。
「回王爺,玄續還在御書房呢!」
「好,那我們就上御書房找他討國璽,哈哈……」
看著武越王一副勝券在握的張狂相,立在他身後的裴尊攘竟有著片刻的茫然。
他不禁要問,難道這就是他所要看到的結果?
不過,就如同他先前所想,他已經沒有回頭路;而且等他殺了玄續,就可以告慰爹 娘在天之靈,然後再由他坐上那張龍椅……
龍椅?不!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當什麼皇帝,他只想在報完仇之後,遠離京師,過著他奢望已久的新生活。
「玄續,你的龍椅就坐到今日為止。」
御書房大門被撞開的聲音,震回了裴尊攘脫序的意識。他直視端坐在上位、一臉從 容而面不改色的玄續皇帝;剎那間,一種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太順利了。
裴尊攘想提醒武越王,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
「武越王,這就是你為人臣子該有的態度嗎?」就算武越王的人馬已經將御書房給 團團圍住,玄續皇帝仍是一臉凜然。
「玄續,現在整座禁宮都是我的人馬,我勸你還是乖乖把國璽奉上。」
見玄續皇帝仍不為所動,武越王便道:「尊攘,這是你為邵家復仇的好機會,動手 吧!」
裴尊攘怔怔地接過武越王遞上的長劍,之後,他緩步朝玄續皇帝走去。
真要殺他嗎?只要一劍刺穿玄續的心口,他就解脫了。
可他是游兒的父皇,他若死,游兒必會承受那種失去至親的痛苦。
不,他不想讓她變得和他一樣。
「尊攘,快動手呀!」裴彥臬催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