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想……他人會上哪兒去?
對了,在大婚那一夜,他曾經帶她去……雖然印象很模糊,但她必須一試。
就這樣,夜遊閉上眼,憑著直覺、靠著運氣,來到王府最偏僻的一隅,進入一間稍 嫌簡陋的房屋後,她便立在原地,四處張望。
她記得應該有個石梯才對。突然,她瞄見一盞異常乾淨的燭台,她一愣,旋即伸手 將燭台一轉,一面灰牆驟然開啟。
「公主。」譚蕭緊追著衝進去的夜遊。
「對,就是這個地方。」一股陰寒之氣頓時襲上夜遊,這感覺,她可能一輩子都無 法忘懷。
她現下所站的位置是一間封閉而幽暗的石室。她不經心地朝左一看,霍然驚喘一聲 。
聞聲趕到的譚蕭也立即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邵家的神主牌位。」譚蕭皺眉低吟。
「呵……游兒,妳真了不得,竟能找到這裡來。」
裴尊攘如鬼魅般的現身,嚇得夜遊整個人幾乎彈跳起來;而站在她身旁的譚蕭不禁 皺起眉心,並將夜遊護在身後。
「尊攘,不,游兒應該叫你雲闕才是。」待心緒稍稍平復,夜遊望進他幽暗的眸子 ,語出驚人地道。
聞言,裴尊攘輕緩地露出一抹笑意。原來他的小公主不笨嘛!
「什麼?小王爺就是邵家的遺孤邵雲闕。」譚蕭驚愕地回望夜遊。
「譚統領,若非小王不想引起玄續注意,你早該死了。」裴尊攘垂眸一笑,「來人 ,把譚統領請出去。」在他抬眼的那一刻,口吻竟比眼神還要冷。
突然閃出的二道人影似乎很習慣幽暗,才一照面,便讓有所顧忌的譚蕭屈居下風; 十招過後,裴尊攘的手下便一左一右挾住譚蕭,往外疾退。
「你們要把他帶去哪兒?」夜遊也想追出去,但她的雙腿好像生根似的,怎麼也移 動不了。
「怎麼,妳不是挺關心他的嗎?那就趕快追上去呀!」裴尊攘冷冷一笑。
「我是來找你的。」夜遊的手緊緊捏住羅裙的兩側,努力將心頭各種情緒全給壓制 下來,她絕不是來找他興師問罪的。
「找我?我還以為經過這次教訓,妳應該會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他嗤道。
夜遊呀夜遊,為什麼妳還要回來送死呢?
「你,喜歡過游兒嗎?」
夜遊突然冒出的問題,令裴尊攘的俊顏微微猙獰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還問他這種 話。
「你,愛過游兒嗎?」她再問一次。
在他的身體似乎有某根弦突然斷掉。
半晌後。「妳又何必來問我,在妳心裡不是早已有了答案。」異常凌厲的眼眸,瞬 也不瞬地緊盯著她。哼!差點就上了她的當。
「我就是不曉得才來問你。尊攘,你快回答我,快呀!」夜遊衝上前,緊緊抓住他 的衣袂不放。
只要他還是喜歡她、愛她的,那她就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重新和真正的他 生活在一塊,遠離恩怨,做對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然而──
「我裴尊攘從來就沒喜歡過妳,更不可能愛上妳,會娶妳完全是想利用妳,我這樣說是否夠清楚了?」
夜遊的面色頓時刷白,方纔所想像的幸福遠景也全部崩塌。
「不!你騙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掄起小拳,不斷地搥打他的胸膛;而裴尊攘就靜靜地讓她打個夠,直到她累了、 倦了,才緩緩地滑落地面,無助地抽泣著。
「我用不著再騙妳了,因為妳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不過有件事倒是挺可惜的,那就 是大皇子竟沒死成。」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的仇不是已經報完了嗎?」
「妳錯了,我的仇還沒報完呢!」
「那還有誰?」她呆呆地仰首,淚水不停滑落。
「當今夜國皇帝──玄續。」
「父、父皇!」她驚愕。
「要不是玄續誤信讒言,我全家上下百餘口也不至於枉死。所以,他也要死。」裴尊攘笑容裡帶著嗜血的殘意。
「你瘋了呀!?」夜遊全身血液幾乎凝結。
裴尊攘驀然仰頭大笑。「說得好,我是瘋了、我是瘋了……」
「邵、雲、闕!」她痛苦地掩上雙耳,用盡氣力地吼出他真正的名字。
瘋狂的笑聲乍停。
「你以為你殺了皇上之後,你的爹娘就能含笑九泉嗎?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不會的 、不會的,因為你根本不珍惜你自己……」
「閉嘴!」
「我偏要說,就算你殺盡天下人,他們也活不過來。雲闕,你做得夠多了,可以了 ,我求求你放手吧!」她神情哀戚地抱緊全身僵硬的他。
「閉嘴。」
「雲闕──」
一記手刀冷不防劈上她的後頸,夜遊眼前一黑,軟倒在裴尊攘的臂彎。
「游兒……」
第八章
「殺了她。」
坐在床沿,滿臉淨是倦意的裴尊攘,輕撫著那張沉睡中的嬌柔臉蛋;然而,裴彥臬 一聲突如其來的命令,教擱在她頰畔上的手陡地一僵。
裴尊攘緩緩側過首,眼神無波地望向一臉含笑帶詭的武越王。
「爹,你要我殺夜遊?」他的語氣充斥著不確定。
「對。」裴彥臬咧開嘴,緩步朝他走去。
豈知,他愈靠近床榻,就愈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沉重氣息。
哼!這個向來聽話的孩子果然變了。
「你不聽為父的話了。」裴彥臬頓下腳步,重歎一聲。
「孩兒只是認為,夜遊罪不至死。」裴尊攘調回目光,將視線停在夜遊忽而深鎖的 愁眉上。
曾幾何時,天真嬌燦的三公主也會有眉頭深鎖的時候。
她會變得如此,不是你所造成的嗎?裴尊攘薄邪的唇瓣譏諷似地扯高。
「如果為父堅持要你殺她呢?」
裴尊攘沒說話,臉上亦無表情。
「為父沒逼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別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你可要想清楚,當你 除掉玄續後,她還會把你當丈夫看嗎?」他的話一針見血。
當然不會,任誰也無法將一個殺父仇人視為丈夫,就算是愛他極深的夜遊也不可能 。裴尊攘握住她小手的五指不自覺地加重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