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聲地掉淚,怎麼也停不了。
見她不答話,聶宸宇只是輕歎一口氣,低道:「你終於長大了。」
聶宸宇是為了與美國合力開發一套新作業軟體才會到紐約,而今天會出席這個晚宴也是出於同在軟體界的朋友邀請,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遇見區亦翎。
看到她的那瞬間,他幾乎要認不出她來;她看著封律的眼神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鄰家小妹妹,而是一個戀愛中女人的眼神。
她的婚禮他沒參加,那時他還和心愛的妻子在歐洲度蜜月,所以這是將近四個月來首次見到她,但她的改變令他吃驚。雖然那時她奔向自己懷中的動作一如從前,可是給他的感覺卻是兩樣,特別是她哭喊著「討厭封律」的聲音非常的悲傷,有如受傷的動物盡最後一絲力量怒吼般。
而現在,她竟可以不說一句話的沉默著,也不像從前受了委屈會躲進他懷中;剛才才離開宴會會場後,她立刻就從他懷中離開,獨自走著。
這個總在他身邊跟前跟後的鄰家小女孩終於長大了!
至於封律,他對他投來的視線簡直像要當場殺了他般,可以看出他非常在乎亦翎。原本他是不打算就這麼帶亦翎離開,但亦翎強烈地哭著要求,而他也看那場合已經亂了起來,所以還是順著她的意帶她離開,並且在封律的口袋中留下他住的飯店的名片。
區亦翎依然沒出半點聲音,只是不斷地伸手擦去眼中溢出的淚水,盡力阻止自己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她不要為了那種不相信自己的男人掉淚!
但縱使心裡是這麼堅決地想著,淚水卻沒一刻斷過。她的心好痛,痛得讓呼吸都困難。
莫琳在封律懷中竊笑的樣子怎麼也揮不去,但封律皺起的眉、黑瞳中的不信任及嫌惡卻更深刻地印入腦海,像針般一次次的刺入她的心房。
為什麼不相信她?為什麼要用那種嚴厲的目光看她?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終於,她忍不住地用手掩住臉,啜泣出聲。
聶宸宇不忍地拍撫著她的背。這個從小就在他身邊的小妹妹還從來沒這麼哭過,就連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亦翎,你真的懂愛情了。」最後,他只能這麼說。
「我寧可不懂……」背著聶宸宇,區亦翎低泣著輕道。
如果知道愛情這麼傷人、會讓胸口如此劇痛,她寧可什麼都不懂!
*** *** ***
急促的敲門聲在暗夜裡響起,聶宸宇等的就是這個。但才一開門,他的領子就被人揪住。
「亦翎在哪裡?你最好快把她交出來,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莫及!」封律的眼睛在黑暗中透著可怕的光芒,出口的話可不只是威脅。
這個被他揪住領口的男人是他最厭惡的人;當亦翎衝進他懷中哭泣時,他胸中爆裂開來的怒氣幾乎讓他想當場殺人!
「喂,你現在殺了我的話,可就找不到人了。」聶宸宇挑起眉不以為意地道。他可不怕這種威脅,況且他手中有王牌哪!
「你太小看我了吧?」封律冷笑。
「是嗎?那你怎麼不直接找出亦翎的房間?」聶宸宇依舊輕鬆。
他當然知道封律有能力找到亦翎,他會不直奔亦翎的房間而來找自己,絕不是要問亦翎在哪兒這麼單純。
從宴會上他就可以看出他是個獨佔欲極強的男人,所以他一定很在乎他這個「亦翎的青梅竹馬」;他可是亦翎從前一心想嫁的人哪,想必對封律的心裡造成不小的威脅吧?
封律這個名字在企業界可有名得很,能有機會看這種人失控實在是有趣的事。
封律可沒有聶宸宇的閒情逸致,他提住他的領子,瞇起眼冷冷地開口。「我是來問你,你是不是不把亦翎當妹妹看?」雖然聶宸宇已經結了婚,但看他那時抱住亦翎的樣子他就心生懷疑。
其實只要任何接近亦翎的男人,恐怕都會被他當成對她有意圖的嫌犯。
「她本來就不是我的親妹妹。」聶宸宇惟恐天下不亂地道。
「我就知道——」封律徹底冷下眼,嘴角出現一抹了無笑意的弧形,看來像個準備攻擊的猛獸。
「喂!別衝動,我開玩笑的,我的一顆心只屬於我的老婆大人哪!」看他臉色愈來愈沉,聶宸宇趕忙道。「而且我若真有心不軌,又何必告訴你我住哪兒?」玩笑真是開不得,在喪失理智的野獸面前還是正經點好!
「我只是看你那麼認真,忍不住就……不,不是,我是想試試你是不是真心愛亦翎!」他稍微故作正經地咳了一聲,以明他「大哥哥」的關心身份。
「我憑什麼相信你?」封律放開了聶宸宇的領子,但還是不怎麼相信地問。
其實他之所以會「有一點」相信聶宸宇的話,也是因為聽說過「EverMoving」的總裁為了追求他的妻子,苦苦追了三年才將她娶到手,而這件事早被八卦人士廣為宣揚,就連他也聽說了。
當然,他在自己口袋中塞了名片的舉動也是一大關鍵。
「因為如果你不相信,就得不到禮物。」聶宸宇忽然從口袋中取出一把鑰匙在手裡晃。「這可是通往天堂的鑰匙唷!」
封律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搶,但拿著鑰匙的手卻快一步縮了回去。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做,可是這回我不跟你開玩笑了,你得告訴我,你是不是真心待亦翎;不管怎麼說,她可是我可愛的鄰家小妹妹,不能交給一個不值得信任的男人。」聶宸宇正色道,先前那種開玩笑的氣息全數消散。
封律的眼底終於不再飽含怒意,只是既銳利又冷靜地觀察著聶宸宇,之後才緩緩道:「我不愛她就不會發這麼大的怒,我從來沒這麼深的愛過一個人。」
看封律終於恢復冷靜,聶宸宇才慢慢卸下嚴肅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