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兄是為了未來的嫂子守身如玉嗎?我前些日子遇見老太爺,他還告訴我,南宮家即將有喜事哩。」南宮家的人真有趣!少的說他死也不娶肉包女;老的卻說肉包女必進南宮家大門,真不知道該聽哪一邊!
守身如玉?那女人值得他守身如玉?南宮艷仰頭喝下一大口酒。「別聽他胡說八道,南宮家有喜事的話八成是他想納妾。」這老頭兒真愛散播謠言,他不在的這幾天,還真不知道他又多算計了他多少事!
「既然不是這樣,那南宮兄何不到圓月樓瞧瞧,看看新花魁是否如傳聞中那樣,是個舉世無雙的麗人。」
南宮艷笑了出來。「甭用激將法了,我不去圓月樓只是因為沒那心情。」今天他已經多喝了不少酒,該打住了,可現在的心情正適合苦酒下肚。
陳年女兒紅一杯杯的入喉,李玉堂以為他是愛情不得意,因此借酒澆愁,所以也只得陪著喝,沒有阻止他。兩人喝到有幾分醉意時,又來了幾位好友,於是又接著喝……
也不知又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後來能自己走出聚名樓的人,已是跌跌撞撞的右手拿筷子、左手拿盤子,敲敲打打的大跳「東洋舞」出去。
至於南宮艷,他雖酒量好,卻也失態地吐了扶著他的店小二一身。
店家仁至義盡的送他到南宮府前的兩排柳道上,這才折回。未料南宮艷卻往反方向走,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城郊方向走。
他要去將軍府,去那兒找單彤理論!為什麼他都表明了不愛她,她……她還要死纏著他?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天下男子何其多,為什麼她就是非巴著他不可?他最討厭那種逼人太甚的女人了!她憑什麼那樣對他?
搖搖晃晃的走在深夜的郊區道上,一個不小心給腳下的一顆石子絆個正著,南宮艷狼狽的往前撲去,他使盡氣力翻了個身後,酒意排山倒海襲身而來,他緩緩的閉上了眼。
入冬後寒意冷瑟,一纖細人影無聲無息的緩步而來,佇足在南宮艷身旁,風動衣袂蘭香浮動,月照花容眾星掩容……
「我不要娶……不要娶……捏花包子……」
嘴角勾揚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容,手持銀針和染劑,女子解開他腰上環扣,將衣服一掀,精壯的身子毫不掩飾的展現。
女子秀眉一場。「不是無油白斬雞,好樣的!」纖秀柔荑撫過結實的胸膛,口中喃喃自語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好條件的男人勾魂能力一把罩,野花投懷送抱、滿街跟著跑。這種男人要能為妻子『守貞』可要自律能力一等一了。若沒有自律能力呢?那只好由『她律』嘍!
「沒問題,聰明的女人就是能讓未來的另一半即使恨透了她,卻還能對她忠貞不二。」說著她手上的銀針開始在他胸口上刺字,然後上染劑。
完成傑作時,她退一步欣賞作品,只見南宮艷結實的胸前給刺上了幾個字——
南宮艷:
順我者生,逆我者亡。
娶我者生,負我者死。
落款處她則刺上了一顆冒著煙的捏花肉包,然後加上「單彤留」三個字。
「行了!這個樣子,你這輩子大概也沒勇氣在別的女人面前寬衣解帶了。」招惹上她單彤,未來他的日子鐵定多采多姿。
原來這絕色女子正是由山中賞蘭歸來的單彤。她沒想到這躺在郊道旁的醉漢竟然是南宮艷。因此這段「艷」遇並不在她的計劃內。至於刺青留字嘛……是她早有的想法,只是想法提早成真罷了。
這些日子她正愁著,為什麼她化身圓月樓的花魁「露凝香」,卻老引不起南宮艷的注意呢!
她引不起他的注意,倒來了一群色狼花客,琴棋書畫無一精通,個個只想碰碰運氣。不是琴彈得老叫她得忍住拿琴砸人的衝動,就是棋下得讓她數贏棋數數得頭昏腦脹,再不然就是看畫看得她異常「開心」!百鳥圖給畫成長尾烏鴉,佔據了整片天的大有人在;「八仙過海」組畫成「揚州八怪」,全面醜化、面目全非!
哎唷,她實在不能對這些進花樓的花客抱太大的期望,要不是聽聞南宮艷是文武全才,且看過他的字面,她還真的會覺得那傢伙只怕也是那些鳥鳥難辨的人之一。
等不來南宮艷,卻等來了一堆笑話看。正當她考慮著要用什麼方式才能引起他的注意之際,沒想到卻有了這回的偶遇。
看來這不在計劃內的相遇倒替她穿針引線。
現在長線已放出,就等著魚兒上勾了!
寒風正刺骨,南宮艷在睡夢中連打了幾個寒顫,不知是因為風冷,抑或是對現實生活中的一切有了感應?
* * *
初雪最美…… 這年的初雪似乎來得特別早。
一曲「瑞雪」穿揚迂迴在空谷山嵐間,輕靈縹緲得的不染凡味兒,白雪飄然而降。南宮艷緩緩由酣夢中被喚醒,美妙的琴聲令他如同實身仙境。
極目四望,這地方顯然是陌生的。竹屋、木幾、蘭花,還有山嵐霧氣?莫非他真到了仙境?這下他可完全清醒了。
起了身,披上披風,他套上鞋子走了出去。
在距離門口不遠處的一處竹亭,他看到一抹被著白色被風的麗人側影,正優雅的撫著琴弦,白雪因風斜落,好個天上人間的錯幻……
輕倚著門扉,南宮艷靜靜的傾聽著天籟仙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一曲終了,餘音迴盪空谷,南宮艷不吝於擊掌讚美。「好一曲『瑞雪』。」
他這人對事物的評斷一向近乎嚴苛,不是真的令他佩服,要他說出什麼話安慰人是不可能的。
白衣姑娘站了起來,旋過身去——
白衣勝雪,玉肌芙蓉面……幽谷中竟有如此絕色!李延年的詩句不知不覺地浮現腦海。空谷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國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公子,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