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視手中的表,馬不停蹄地趕回家。
明天就是婚禮了。也是他揮別過去『重生」的日子——
回到家中,他狂熱抱起她,一點也沒察覺異樣。
可憐的丈夫啊!她顯得欲哭無淚。
神武願焰絕對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與他的父親相同……
夜愁是最美的新娘子,願焰也是最英俊的新郎倌。
就在海潮相伴下,他倆將共管盟約,只是,他們一直等不到石川家康。
「也許他還在路上吧!」願焰聳聳肩。「不過,我等不及了,我想在海裡好好地愛你——」他要求,臉上發光。「你不會反對吧?」
「不!我不會。」她像是謙卑的小婦人道。
有誰會知道,她的手裡正藏著一把令他意想不到、欲置他於死地的刀?
他的心,坦蕩蕩、無愧於心地大聲宣誓。
他望著她無邪的臉蛋,滿足地對她訴說天長地久的愛。
而她呢!沒有新娘的喜悅,在她的腦海中,只翻騰著美人魚最後化成泡沫的童話故事。
她對一切視若無睹。換她宣誓時,只見她對他露出少有的嗜血笑容道:「你一直叫我美人魚,今天,我才知道,我或許就是美人魚的化身,王子不愛美人魚,美人魚卻不願意殺死最愛的王子,寧可自殺化成泡沫……不過,一旦發生在我的身上,結果絕對是不一樣的。
她淒美的容顏,散發著無條與怨恨道:「我是為你而生,也可以為你而死。
她突然抱住他,在他措手不及間,他突地感到胸部劇烈的疼痛與熱浪滾的鮮血湧出。
剎那間,天崩地裂、天搖地動——
「你——」他無法置信。尖銳的刀鋒穿刺他的胸膛。
她殺了他——妻子殺了丈夫。
他的妻子是殺夫的女人,與他的母親一樣。
殺夫的妻子——就是她;致命的情婦——也是她。
她靠在他的懷中好一會兒,愛憐地抬頭望著他,望著他瀕臨死亡的眼神,她永世難忘。她感到他的生命漸漸消失,而她卻只是一味無事及無邪,失魂落魄地笑著道:「是你逼我的。我不能沒有你,我好愛你啊!想要與你永生永世在一起,只有殺了你,這樣,就不會背叛我,就不會去找幽子……」
他似乎有話要說,只是,一切為時已晚,他再也無法向她說清楚。
「我曾經說過,只要你再背叛我,我會殺了你。」如今,誓言竟然成真。「我不要做寡婦,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何意義?我也不想做美人魚,讓王子一個人逍遙在外;我更不要做情婦,做情婦是遲不了報應的,就像我,要承受你不愛我的報應——所以,我只做你的妻子。在陽間,我們歡樂的時光太短暫了,沒關係——」她神情恍惚,歇斯底里。「到了陰間,我還是你的妻子。我們可以完成陽世間沒有完成的誓言。」
她說完最後的這句話,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不……」
殺人和自殺,這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命運捉弄了他們,或者他們有緣無分?
只怪他們結下牽線?只怪黑家的詛咒?只怪她做盡了喪盡天良、破壞人家家庭的惡事?
他眼睜睜地見他的妻子將刀插進自己的胸膛,鮮血噴向他,她倒在他懷中。婚禮上沾滿了鮮血。
就像她第一次的婚禮——在禮服上用血寫了「憎恨」兩字
有一種女人——與愛共生,也與愛共滅。
她是最致命的情書。
他們在臨死前,也終會明白——
原來,這才是詛咒的終結。
尾聲
上帝說:人來自泥土,終要歸於塵土。而他們,最後的宿命卻是在海洋。
誰能告訴她,痛苦、悲哀,以及驚天動地的愛究竟該何去何從,
現在,他們一定倘佯在海洋中,不!或者是在天堂間?他們所見之處,完完全全都是亮麗的白色。
他們死了,真的死了。
她緩緩張眼,向明亮的地方望去,她死沉沉的眼珠突然像反光似的,眼瞳映出像天空般的藍。
令人融化的藍,魅惑人心的藍。
她的眼睛剎那充滿朝氣,不知不覺流下淚,她雖死了,卻還能見到藍色,她激動得無法言語。
耳際傳來她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不是她丈夫的。畢竟願焰已經死在她的手中——
這聲音是一位慈藹老人發出的。石川家康用著年邁關懷的口吻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醒了?什麼意思?她目光呆滯,眼神循聲往下盯,她真的見到石川這位老僕人。「你……」
「你沒有死。」老僕人慎重地說著。「願焰也沒有死,是我救了你們。」
不是致命的打擊嗎?他們居然沒有死?她或許有話要說,但是,嚴重的刀傷讓她的喉嚨無法言語。
老人注視著她震驚不已的臉,面容憂傷,深痛欲絕道:「我一直怕這一天的來臨,黑家的『詛咒』會降臨在你身上,如今,卻真的應驗了,你殺人又自殺……唯一不幸中的大幸,是我把你們的命從鬼門關拉回來——」
她不懂他的話中話。他語重心長道:「我曾經想將這秘密守住一輩子,只是,既然你都已遭到報應了,我沒有理由不再說出來。哎!人終究無法躲過注定的劫數、」
黑家的詛咒?
她面色灰白,石川緊握地的小手,目光遙遠,往事歷歷在目,他一五一十地把夜慈母親當年說的話,一字不漏地告訴她....
原來,黑家的女人生來就要受詛咒,只要做了情婦,就必死無疑——她大徹大悟。
她應該死的!不應該活下來!
「你誤會原焰了!」石川見她驚驚的瞪大眼睛,為願焰澄清:「他是真愛你的,你一定不知道幽子後來的下場如何吧?」石川感傷不已。「她被你父親折磨得不成人樣,他一向不准任何人背叛他的。他剜去幽子的舌頭,又命令不同的男人凌虐她,最後,她不僅成了啞巴,也變成了精神異常的瘋子,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被關在養老院中。當願焰發現她時,也是她差不多要魂歸西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