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視夜欣篤定的言辭及散發出來的慈愛面容,清瀧玉羽突然靈光一動,覺得有趣極了,她何不將計就計實現自己的復仇計劃。
「你擁有宋咒凡好多年了,這些年,你們彼此很相愛,是不?」清瀧玉羽猙獰地笑道。「這輩子,我是和宋咒凡無緣了,唉!我好恨。」她露出了陰惻的表情。
夜欣低著頭,眼光直盯著那黑色小包包上的小圓別針,這別針上有著向日葵的花朵圖案,是小女兒宋薇送給她的。
清瀧玉羽饒富興味地盯著夜欣看。「讓我們成為親家吧!這也是你夢寐以求的願望,不是嗎?我的兒子清瀧剛澤,是我們清瀧家的繼承人,也就是堂堂的黑道少主,他理應有個溫柔的賢內助,這樣吧!你把你們最小的女兒宋薇交給我,讓她成為清瀧家的黑道夫人,如何?」清瀧玉羽的指尖互相交纏,鮮紅的蔻凡刺眼得突兀,她說得很篤定。「我知道你不會拒絕,你會答應我的。」
「你——」夜欣突然覺得自己頭昏眼花,一陣暈眩。「你——」她驚愕得說不出話。內心一片混亂,她難道真要拿女兒做交換?
「你不是一個充滿愛與慈悲心腸的女人嗎?你好些冠冕堂皇的博愛論調,原來都是騙人的。」清瀧玉羽嘲諷著。
「不!不是——」夜欣急著解釋。「若我真的讓宋薇成為您的媳婦,您……會很高興嗎?這會化解你心頭一點點的恨意嗎?」
「恨意?」咀嚼這個「恨」字,清瀧玉羽更是對夜欣恨之入骨,她每一根脊髓神經都燃燒著仇恨的火苗。「不會!」她說謊。「我若真看宋薇嫁入清瀧家族,我就會原諒紫薇,也會接納宋洋,我——不會再有恨了。」她昧著良心擠出一絲笑容。
「真的?」夜欣有些欲哭無淚,她想起了女兒。
「是的,我對咒凡……唉!算了。」清瀧玉羽彷彿大徹大悟地歎了口氣。「一切都過去了,我們重新再來。」
「我一直相信,只有『愛』才能化解世間一切的仇恨、恩怨……」夜欣真誠而喜悅地道。「如果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我很樂意,讓宋薇成為清瀧家族的一份子。」
「很好。」清瀧玉羽笑了笑,紅色蔻丹指甲鮮艷地刺眼,她的臉色陰沉,彷彿是鬼魅。她接著又傲然地說:「其實,日本人是最自負的民族,我們是輸不起的,就如同我——清瀧玉羽。在我的字典中,若有失敗,我的代價就是死。」她說完後站起身,也不問宋薇的意見,便逕自面對落地窗,她揮揮手,表示送客。
夜欣聽得一頭霧水,清瀧玉羽最後一句話的真正涵義是什麼?突然她覺得全身一陣冰冷,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令她不寒而怵。
但事到如今婚事都答應了,她已無路可退了,夜欣只好不斷地安慰自己:唯有愛,才能溫暖人們冰凍的心。
愛就是仇恨世間唯一的「希望」。她衷心地這麼期盼著。
「不——」宋薇驚跳起來,用不可置信的噪音尖叫道:「媽!你不能拿我當實驗品,這種荒謬的約定,我不能玩,也輸不起。」她快崩潰了。「這一定是個夢,一個天大的玩笑。」
「宋薇,你只是還無法接受罷了!其實,我哥哥清瀧剛澤條件很好,他是不可多得的男人……」紫薇試著安撫宋薇。
「夠了!都是你!因為你,我才會成為犧牲品,為什麼我要成為代罪羔羊!你們把我宋薇當成什麼?」她哭喊道。「你們全是一群瘋子——」
「小薇,原諒我,我知道我和紫薇是過分了點,但……求你能成全我們!」宋洋心裡也很難受,他略帶哽咽地說。
「成全?」宋薇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她清麗的臉上寫滿倔強。「你們好自私喔!只想到你們自己的利益,那我呢?我得到的是什麼?」宋薇說到這裡突然恍然大悟。「你們……前一陣子,買車子、買衣服、買首飾……原來,都是別有目的?」宋薇的情緒已經歇斯底里爆發開來了。「你們是自家人出賣自家人,我,討厭你們——」說完她頭也不回地滿臉淚水地衝上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宋咒凡呆了半晌,才語重心長地對著樓上喚道:「小薇,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吧!你可以責怪爹地,但千萬不要怪媽咪、宋洋和紫薇……這全是我年輕時造的孽啊!只是……算爹地求你替我『贖罪』吧!」說到後來他的嗓音既無奈又沉痛。
「贖罪?」宋薇淚眼潸潸地把門打開,環顧大廳每個人,她哀怨道:「是的,你們含辛茹苦養育我二十年,就為了要我替你們贖罪?這是最好的『報恩』方法啊!如果早知有這麼一天,我寧願選擇在母親的肚子裡,胎死腹中——」宋薇抱著頭,絕情地尖叫道。
夜欣的心中淌著血,心有如被撕裂般的痛楚,天知道她現在願意替女兒受一切的痛,可是她卻什麼也幫不上。
「小薇,你沒有選擇的權力,你注定是清瀧家的媳婦,明天早上的婚禮,你是躲避不了的。因為——」咒凡的語氣充滿沮喪。「現在我們家外面,全是清瀧家的黑道兄弟,他們正二十四小時嚴加看守——」
「哼!怕我逃婚?」宋薇失控地尖叫。「我——絕——不——結——婚」她再次衝進房間,用力地甩上門。整個人癱軟地哭倒在床上。
驀地她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一見到空蕩蕩的房間及床前那件白色的新娘禮服,她——又驚又怒,終於再也控制不住地哀嚎痛哭。
如肝腸寸斷的嚎啕哭聲,迴繞在整個宋邸,久久不散。
清瀧剛澤佇立在宋薇房間穿戶的圍牆外,他聆聽宋薇斷斷續續嗚咽哭聲,表面上的他平靜一如往常,但他的內心卻是複雜的,一個將要嫁給他的新娘,如今卻哭得死去活來,這對他而言不是很諷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