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兒娶了妻,我自然會讓媳婦擔起責任。」紀素琴喝了口茶,繼續說:「希望觀兒能娶到一個善管家的好媳婦。秦家產業大是大,不過如果每個人都虧敗幾間青龍酒肆,秦家遲早會完蛋的!」
紀素琴瞄了丈夫一眼,青龍酒肆已經連著虧損五年了。
周錫紅塗了脂粉的臉,扭曲了一下,連忙轉移話題說:「老爺,心瑜要來看看你,不知道你歡不歡迎?」
秦穆觀是她未來的希望,她不和紀素琴這個老女人鬥。她的乾女兒何心瑜若能嫁給秦穆觀,她還怕管不到事嗎?
「白費心思。都認識三、四年了,若觀兒真有心,早就迎她進門了。日久還不生情,時時見面是會生厭的。」紀素琴皺著眉道,她不喜歡何心瑜的驕縱。
「你別太過分!」周錫紅氣得站起身。
「好了,心瑜要來就讓她來。」秦豪雷拉她坐下,打著圓場道:「我看順便請司農寺侍御劉明蝠的義女劉宛柔一塊來好了。」
秦家已經富甲一方了,他希望兒子找個可以擴展政治關係的親家。
紀素琴不贊同的搖搖頭,「那個女孩老用面紗遮著臉,是麻臉還是斜眼也瞧不準。」
「不挑出些毛病,姐姐心頭就是不快活吧!」周錫紅藉機冷嘲熱諷一番。
「我當年就是太不謹慎,才讓人胡亂人了門。」
紀素琴的話,氣得周錫紅牙癢癢卻又莫可奈何。
「要是媛媛還在就好了,那孩子和我投緣,人甜嘴也甜,當媳婦最好。」紀素琴憶起結拜妹妹連冬月的死狀,不免感傷,一旁的婢女連忙再奉上一杯熱茶。
「到墳墓去看你的朱媛媛吧!」周錫紅掩臉輕笑,「喲,抱歉,我忘了那家子連屍骨都找不到。」
「你說夠了吧!一個家就這麼幾個人,還口舌爭戰不休,像什麼話!」秦豪雷一拍桌子,神色大為不悅。
「哼!反正你們兩個一鼻孔出氣,硬是把我當成外人。我看你們全去找那個變成鬼的朱媛媛好了!」周錫紅摔了杯子,起身就向外走。
正廳大門猛地被推開來,向來從容穩重的秦穆觀,拉著一名女孩快步地走入屋內。
朱媛媛緊靠著他,怯怯地抿著唇,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齊額的劉海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著。
「穆觀,這位姑娘是?」秦豪雷打量著女孩一身的樸素衣著。
「爹、娘。」秦穆觀低頭看了身旁人兒一眼,端正的五官上泛著喜悅之情,「她是朱媛媛。」
他的雙手扶住她發抖的肩,保護之情不言而喻。
「媛媛?!」紀素琴驚訝得把杯裡的茶全灑到地上。
「是,連阿姨的女兒朱媛媛。」秦穆觀堅定地說。
「胡說八道!朱媛媛全家都死光光了,她是個騙子!」周錫紅尖銳的聲調讓朱媛媛瑟縮了下。
「二娘認為我是個沒證據就亂說話的人嗎?」秦穆觀嚴厲地看著周錫紅,待她識趣地閉上嘴,這才繼續說:「當年發生火災時,媛媛和奶娘以及她兒子到外地買東西,因此逃過一劫。在那場大火後,她奶娘精神狀況一直很不穩定,什麼事情都記不起來,所以媛媛對於秦朱兩家的婚約始終不知情。一直到今年初,奶娘在臨終前拿著玉鈴鐺說了一堆話,媛媛才知道一切。」
這是方纔他從朱媛媛和江君口中得知的訊息。
朱媛媛感到身於不停地發著抖,江君為什麼要讓她獨自面對這種場面?她好害怕啊!
突然,她的手被秦穆觀握住,她感激地朝他一笑,並在他安慰的眼神中與他並肩走向紀素琴。
「娘,這是媛媛身上的玉鈴鐺。」秦穆觀將它遞到母親手上。
紀素琴盯著手中晶瑩如雪的玉鈴鐺,仍舊震驚得說不出話,當年她就是拿著這隻羊脂白玉刻成的玉鈴鐺放到媛媛那個愛笑娃娃的身上啊!
「孩子,過來。」紀素琴握住她的手,仔細打量著她。
朱媛媛望著紀素琴盈眶的波水,自己也紅了眼眶。
她從來就見不得人哭。
眼淚就這麼滑下臉龐,朱媛媛拚命揉著眼睛,想在淚眼迷濛間看清楚紀素琴的表情。
「苦了你了。」紀素琴拿起一條繡帕擦擦眼淚,又拭乾朱媛媛的淚水,「如果你娘看到你出落成這般水靈的模樣,不知道有多高興。」
「伯母……你別哭了……」朱媛媛哽咽地說著,她怎麼可以欺騙別人的感情!
秦穆觀看著這一幕,邊笑邊搖著頭。女人的眼淚還真是嚇人。
他攬住兩人的肩,把她們安置到椅子上坐著,拿起母親的繡帕為她擦乾淚水,然後憐惜地抬起朱媛媛的下顎,「別再哭了,乖。」
他的眸光鎖住她略微驚惶的目光,未曾有過的悸動湧上心頭,多嬌美的一張容顏!
朱媛媛屏住呼吸,看著他溫柔地以衣袖擦去她臉上的沮水。
她現在該怎麼辦?她用力地眨著眼,兩隻手一下抓著裙擺、一下扯著衣袖,整個人慌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喲,才十多歲就懂得勾引人。我看哪,八成是她撿到那個玉鈴鐺,想上門敲竹槓。」周錫紅語氣刻薄地說。
秦穆觀示意婢女倒杯茶給朱媛媛後,轉身不客氣地對周錫紅說:「如果真是隨便撿到的,她如何知道找上秦家?玉鈴鐺上頭沒有註明秦朱兩家的關係。」
周錫紅聞言一愣,但見秦豪雷沒有阻止的意思,她便繼續扯了下去,「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奶娘沒死,又貪財,所以才隨便找個人來演戲,想騙秦家的錢。瞧這丫頭看人的狐媚相,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八成是私娼——」
「閉上你的嘴!」紀素琴瞪了她一眼,伸手把朱媛媛拉到身邊,撫著她柔細的髮絲說:「你和小時候,一樣可愛,一雙眼珠還是圓滾滾的,一張小嘴也長得漂亮,個子和你娘一樣都是嬌嬌小小的。」
「十年前見的面,你還記得才有鬼。」周錫紅咕噥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