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君看著她鎖緊了眉頭,伸手握住她的脈門。「身子有些虛弱,風邪有些微入體內。我替你扎幾針,以免官法昭突然進來,猜疑起我們的對話。」
古蘭若點點頭,背過身,褪去肩上的白衣,盈盈如玉的肩背呈現在江君面前。
弱不勝衣的身子是凝脂般的水滑,任誰看了都不免心動。即使已為她扎過無數次針的江君仍然會讚歎著她的美麗。
「聽說官法昭不讓你出門,他的佔有慾那麼強嗎?」江君手執銀針問道。
數支長針扎入她的背,古蘭若瑟縮了一下。
「他不愛外人瞧著我,似乎也喜歡留我在身邊,是我自己不愛走出寄暢居。」她輕聲他說著,眼神有些迷濛。「我被杜玉娘硬拉去參加過一場晚宴,除了她以外誰也不理會我,她們對我全都抱著敵意。然而等到我的面紗揭起時,大家是那種自知不敵的退縮,當然更不會有人和我說話了。難道我的容貌,就代表了一切嗎?」她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
江君又插入一根長針後,溫柔地為她拂去頰邊的髮絲,低聲地:「容貌當然不代表一切。只是,你的確太過美麗。我和你相處了十年,還常常望你望到失神,別人就更不用提了。」
「美麗會衰退,美麗也不一定是件好事,像娘和姐姐們……」她停頓了話語,咬著唇忍受背上穴道傳來的酸痛感。
「對愛護你的人來說,你的美麗並不是件壞事。看著你出塵的容貌,我們常有種被洗滌過的淨清感受。人都喜歡接近美好的事物,你別太鑽牛角尖了。」
「因為容貌而產生的愛,都很浮面。」她看著眼前的奢華暖爐與榻上的頂極皮裘道。
「容貌或許是個起點,但是沒人能夠否認,人與人在接觸了之後,心裡的感受一定會隨之變化。官法昭要你待在身邊,定然也不會一直盯著你瞧,他或許只是喜歡你坐在一邊所給予人的安定感,你一向給人這樣的感覺。」看出她心中此時的百感交集,江君開導地。
她是動了情吧?
「別讓我以為自己是特別的?我只是比爹娘多了幾分運氣罷了。」古蘭若看著一身的綾羅綢緞,心情跌落到谷底。
上天讓她活著是為了什麼?
「蘭若,別為自己活下來而感到內疚。如果沒有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真相永遠不會大白,惡人永遠不會得到報應。」江君抬起她的臉,語氣嚴肅他說。
「你怎麼總是能瞭解別人在想什麼呢?」古蘭若哀傷地一笑。
「是嗎?」江君的表情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就不瞭解恭成人啊!
「你在恭成人那裡還好嗎?他看起來並不好相處。」
「周圍的爾虞我詐逼得他不得不如此,」江君拂開她細長的髮絲,以拇指指腹按摩她粉臂內側的太陰經與手少陰經之上。
戌時的血氣流注於心胸,正好可為蘭若治心絞痛的毛病。
「你很保護他。」她感到江君的手停頓了一會兒。
「他答應了我所有的要求。我們幾個都願意為報仇付出自已的一生,不是嗎?」江君淡淡一笑,神情間不免有些落寞。
「我不會壞大家的事,我不會離開的。」
「蘭若,你變了。」
「我被抽去所有尊嚴,成為他的女奴,能夠不變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你動情了,不是嗎?否則你不會急著想離開,你一向讓自己置身在事物之外的。」
「我……」古蘭若慌亂地抬頭,卻發現眼中盈滿了水氣。
她本以為自己是不會動心之人,原來只是不曾有人像官法昭一樣地勾亂她的情感罷了。
人的情感是多麼容易沉淪。官法昭的心太深沉、太狡猾、太薄倖,他有太多的缺點,然而他讓她沉淪了。
「別讓自己陷得太深,在乎一個人是很可悲的。」江君語重心長他說。
「我並不想這樣,我甚至讓自己習慣了他。」
「他有個未婚妻,是皇上許婚的。聽說明年中旬,他就會迎娶他的第二個妻子進門。傳聞官法昭的第一個妻子,就是因為得不到他的在意,鬱鬱寡歡而終的。」說著,江君鬆開了壓住她穴道上的手指。
「他有太多姬妾,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像杜玉娘這樣的人,才是會跟隨他一輩子的人。」古蘭若的身子顫抖了一下。
「對了,你說到的那個杜玉娘,她似乎中了毒。她還帶了一個孩子,是官法昭的孩子吧。」
「你替她把脈了嗎?」
「沒有,我是從她的眉眼間看出她的來日不多了。」江君疑惑地皺了下眉,「而她一聽到我是大夫,就臉色大變地帶著孩子離開了。」
「待會我勸她讓你把個脈吧,她是個善良的人。就是因為太善良?!所以一直不願離開他的身邊。」古蘭若想起杜玉娘的癡情,也只能搖搖頭。她無法像玉娘那樣守著一個多情男人一生一世啊!
眉眼中帶著淡淡的愁,她輕聲的問,「報完仇後,我們可以離開嗎?我想念出雲谷。」
江君拔下她背上的長針,還來不及話,房間的門就被官法昭推開來。他陰沉的表情表示他清楚地聽見她所說的話。
古蘭若驚呼一聲,低下頭,連忙拉下臥榻邊的紗帳。
「他看就可以,我就見不得嗎?別忘了你的身份!」官法昭憤怒地走到榻邊,暴戾地扯開紗帳,把古蘭若緊捉著江君衣袖的模樣盡收入眼裡。
官法昭的怒火更熾,看到他就忙著遮身子,看到江君就可以寬衣解帶。他一把扯過古蘭若,將衣衫不整的玉人兒強摟入懷。
「滾!」他惡狠狠地對江君道。
「醫者眼中並無男女之別。」江君一派自在地收拾著器具,站在臥榻邊看著官法昭獨佔的表情。
看來自己對於官法昭與蘭若之間的感情,必須重新評斷了。風流不羈的靖王竟會為一名女子氣怒,這之間的轉變怎麼不令人玩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