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吃太多了。」保心丸是江君自梅樹中提煉出的護心藥丸,她已經吃了數年,身子當然全是那股味道。
樊冷蝶注視著她,蘭若像株寒梅,即使蒙住了臉,卻還是讓人想一窺究竟。
而蘭若從那日被師父救回來後,變得更加沉靜,似乎受到什麼驚嚇一樣。問她,她卻只說沒事。
「我知道你不愛這類拋頭露面的事,忍著些。你今晚只要在屏風後演奏即可。江君也列席宴席中,主人又是秦穆觀,沒人會為難你的。」樊冷蝶安撫道。
蘭若不喜歡男人,她甚至是有些懼怕男人的。
「你們待我太好了。」古蘭若朝她笑了笑。
「我們是彼此的親人,還說這些客氣話做啥?保心丸帶了嗎?」
「嗯。」古蘭若抱著琴,跟在樊冷蝶的身後走出房門。
兩人順著蜿蜒的廊道繞過青龍山莊內的水榭樓台。今夜的青龍山莊,在諸多燈籠及燭光的照耀之下,光亮如晝。
古蘭若低著頭,不想與任何來來往往的人打照面,她跟著樊冷蝶的紅色衣裙前進,直到走入大廳後頭的內室,她才鬆了一口氣。
「冷蝶姊姊,你好漂亮!」朱媛媛笑嘻嘻地從一旁的榻上鑽出,一把抱住古蘭若的手,臉上漾著甜蜜的小酒窩。「蘭若姊姊還是一樣地香!」
「你怎麼跑來這兒?」樊冷蝶問道。
「我只是偷偷跑來看你們一下,馬上就要走了。秦大哥當你們聽到他的擊掌聲時,請蘭若姊姊從內室的門出去,他屆時會宣佈冷蝶姊姊將從大門出現,好分散蘭若姊姊入場時可能會引起的注目……他好像是這樣說的。」朱媛媛偏著頭。
甜甜地朝古蘭若一笑,「秦大哥還幫你設了一座屏風,你不用直接面對那些人。」
古蘭若抿著唇溫柔地笑了,內心緊繃的情緒,因為她們的關懷而放鬆了不少。
啪!啪!
大廳內兩記拍掌的聲音,讓朱媛媛跳起身,她拉著樊冷蝶就往外衝,嘴巴還不忘交代著,「蘭若姊姊,你別怕喔!」
「媛媛,你先出去吧,我從這扇內門出去好了。既然大家都認為我會從大門進去,那麼我從內側門出現豈不可以造成意外的效果了嗎?」樊冷蝶揚起美麗的杏眸,半倚著牆,等待最好的出場時機。「蘭若,你先出去吧,沒什麼好害怕的。他們以為我會從大門出去,沒人會注意到這扇內門的。」
古蘭若低應了一聲,給了她們一個微笑後,便斜抱著月琴,推開通往大廳的門,飛快地閃入秦穆觀身邊的屏風後頭。
落座之後,她微抬起眸向外頭掃了一眼。透過半透明的花鳥屏風,外頭的賓客她只瞧得三分真實,而多數的賓客全部轉頭看向門口,等待著樊冷蝶的進場。她低下頭調整琴弦,手指輕輕一撥,清柔的樂音就自她的指下滑出。
有人在看她!古蘭若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彈錯了一個音符。
她不該穿著一身白的,太引人注目了。然而她實在是不喜歡有顏色的東西。
「撐著些。」話聲方落,樊冷蝶紅色的身影翩翩地越過她,進入大廳之中。紅色的石榴裙在賓客間燃起了一陣火,掌聲隨著她的入場而響起。
古蘭若隔著屏風,看著樊冷蝶微彎了下身,她指下的樂聲跟著轉為低沉而急速。
樊冷蝶在一個旋身之後,立刻回轉了數十圈。快速旋轉的身影需要多年的訓練,嬌燒的舞姿緊緊地扣住每位男子的視線。
古蘭若咬了下唇,敏感地察覺到那道注視著她的線依然緊盯著她不放。
那人為什麼不看著冷蝶呢!她只是一個蒙面彈琴的女子。
片刻後琴聲放緩,樊冷蝶的舞步也逐漸趨緩,古蘭若彈出了最後一個音符,聆聽著大廳之中因為樊冷蝶美麗的舞姿而揚起的掌聲、讚美聲。
「樊姑娘,過來坐到靖王爺身邊吧。」一片讚美之聲中,秦穆觀溫厚的聲音響起。
「是。」樊冷蝶明媚的身影走向秦穆觀的左側。
古蘭若的心頭一驚,冷蝶走過去的那個方位不正是注視她的目光來向嗎?
「坐到我旁邊吧。」屏風外白衣男子的聲音帶著幾分調笑意味。
古蘭若僵住了身子,手中的月琴顯些掉落於地。
這個聲音?
她驀然一抬頭,努力地想透過屏風看清楚男人的臉。
薄紗屏風讓她看不清男人的五官,可是他朝著樊冷蝶勾手指的張狂神態,與鬼林裡那個傲慢男人一模一樣。
「謝爺賜座。」她聽到樊冷蝶帶著笑意的聲音,也看到她跪坐在他身邊,為他斟了一杯酒。
古蘭若摀住自己的口,驚惶得想出聲吶喊。
那個男人怎麼會是官法昭?
官法昭的目光再度射進屏風內,灼灼的雙瞳隔著一層屏風,卻依然真實地傳達他眼中陰謀得逞的光芒——他知道她就是鬼林中的女子,而他這回並不打算讓她離開!
古蘭若將琴身緊抱在胸前,身子不住地顫抖著。她無法在他強硬的注視之下移開視線,只能被動地看著他邪惡的微笑。
她看不清楚他五官的變化,可是她能肯定地知道他在笑,笑得得意啊!
「爺,喝酒。」樊冷蝶的聲音嬌滴滴地響起。
「美人玉手盛上的酒,豈有不飲之理。」官法昭的目光終於自屏風上挪開,他俯下頭飲盡樊冷蝶手中的醇酒。
二十多日不見,她還是一樣孱弱嘛!官法昭以舌尖舔去唇上的酒滴,玩世不恭的臉龐上淨是感興趣的神色。
「謝爺的稱讚。」樊冷蝶說道。
官法昭抿著嘴唇,朝樊冷蝶多看了幾眼,身旁這個女人亦是罕見的明艷之色,像株盛開的鮮麗牡丹。
不過,他比較想得到屏風後的那株寒梅。
秦穆觀的用意是什麼?宴請之人全是大唐有頭有臉的人物,難道他是在替這兩名女子找歸宿嗎?
「秦兄,」官法昭看向秦穆觀,神情充滿著他一貫的自負,「你府上表演的歌舞伎,可否相讓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