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樣折磨自己,不要說什麼魔鬼的詛咒,我不是一直在你身旁嗎?我 想艾莎一定和我一樣,希望你好好過日子的。」
「好好過日子?哈。」藍提斯頹然地跌坐在椅子間,將臉埋入自己的手掌。
福斯坦站在他的身旁,慈祥的表情像個父親。「和那個胡小姐談談吧!」
「她一輩子都被愛圍繞著,父母只生育了她一個女兒,把她當成掌中明珠一 樣的呵護,她不會懂我的。」藍提斯抬起了頭,眼眸中有著不留情的冷酷,「我 要她心甘情願地臣服。除去她的驕傲個性,也不過是個美麗的中國娃娃。我要她知道什麼叫做心碎的滋味,等到那時候,她才有資格和我談失去與擁有!」
「我以為——」
「以為我為她心動了?我要她掉入我所設的網子裡,就像當初我鋪了長線要 義大利那些人因為買不到我的武器,轉而動怒毀掉我最大的障礙一樣。」藍提斯 動了動唇角,卻沒有一絲溫暖。「不過,這回我捕獵她,需要你的幫忙。你剛才 的意見,給了我另外一個新主意。」
「我的幫忙?」他向來只負責替提斯拿錢給那些曾與他發生關係的女人。
「中國兵書中談到,虛實要相映,敵人才會降低戒心。沒想到我的失眠、我 的惡夢,竟然即將讓我得到一個女人。」
藍提斯仰頭狂笑,表情已不復方纔的陰暗。
第四章
「爸——」胡紫芛拉長了聲音抗議著,「為什麼你們還要跑去香港!」
「你媽咪說經過這次戰亂,她覺得自己像「傾城之戀」裡的白流蘇,所以決 定到香港去緬懷一下被拆掉改建的淺水灣酒店,體會舊日風情。」胡瑞德精神奕 奕地說。
「小芛,你別聽你爸爸亂說,是他自己想吃大閘蟹!」王邦芸連忙搶過了電 話為自己辯白。
胡紫芛又好笑又好氣地搖了搖頭,父母親非常恩愛,也懂得利用退休的時光 到世界各地遊玩。玩得開心也就算了,他們卻老忘了女兒會為他們擔心。
「你們不回來看我嗎?我好想好想你們。」胡紫芛坐在床沿,看著書桌前擺 設周全的攝影器材,菱形小嘴委屈的微癟著,有種小女兒的嬌態。
「我也好想你啊!」女兒憂愁的聲音,勾起了王邦芸的母性,她立即改口道 :「我馬上要你爸爸去訂明天回美國的機票。」
胡瑞德在妻子耳邊說了句話。
「對了!」王邦芸興奮地繼續說道:「我們還要順便謝謝藍提斯先生。要不 是那一隊士兵衝進來救我們突圍,我們現在鐵定還被困在那裡面。搞不好還要客 死他鄉!想想真是太可怕了。你要記得先跟藍提斯先生約時間,好讓我們當面跟 他道謝,還有啊——你去過那艘海神號了嗎?你們怎麼認識的?」
女兒第一次到紐約,竟然就遇到這樣的神秘人物!
胡紫芛聽到媽咪的話,不自覺咬了咬唇,猶豫自己該說多少真相。
知道爸媽身陷困境消息的隔天上午,她就接到他們從摩洛哥打來報平安的電 話,而電視上的新聞仍然是炮聲隆隆。更離譜的是,當爸爸媽媽已經在摩洛哥的 飯店中休息足足兩個晚上之後,美國政府才宣佈撤僑的行動,而且還是冒著戰火 範圍已擴大成殺戮的狀況下所做出的緊急動員令。
她不得不佩服藍提斯動員之快、行動之敏捷。不論如何,她欠了他一份人情 。
命運注定她要與這個令人膽寒的男人有所牽繫嗎?
胡紫芛陷入沉思之中,忍不住猜測他的不可捉摸,她原以為藍提斯的目的是 為了得到她,所以如此用盡心機地把她逼成一個求助者的角色。沒想到——
她發呆地望著房間內的攝影機。
藍提斯在電話中淡淡地說——她可以不見到他的面,科技如此進步,心理治 療師與病人不一定要共處一室。
因此,他在他最容易放鬆的睡房內,裝設了攝影機,讓她可以從她房間的監 控螢幕系統中看到、聽到他所要表達的問題及他所遇到的困擾。相同地,她的房 間也裝置了同樣的監控設備,讓藍提斯透過攝影儀器,有著與醫生面對面的感覺 。而在每一次的療程結束後,他們雙方皆可以隨時關上房間內的攝影機。
「小芛?小芛?」王邦芸出聲喚著出神的女兒,「你還在嗎?真的生爸爸媽 媽的氣嗎?我們是想你現在正和杜明德在度假,不好意思打擾你們。」
胡紫芛拍拍兩頰,讓自己恢復精神。「媽,我沒生氣,我只是想念你們。我 已經兩個月多沒見到你們了。對了,你剛才問我什麼?」
近來思緒經常亂得無法收拾,也許她得先找個治療師治療自己。
「我是問你,去過「海神號」沒有?你和藍提斯先生是怎麼認識的?我和你 老爹方便向他當面道謝嗎?」
「我去過海神號。和他認識的過程有些離譜,他從船上的望遠鏡中看到我, 要人邀我上去。」胡紫芛盡量輕描淡寫,免得她浪漫的娘又有了不當幻想。「至 於你們,應該沒有必要見他——因為搭救你們的這件事,是他自己提出來的。在 我還不知道你們轉向阿爾及利亞時,他就把你們入境的消息告訴了我。」
「藍提斯對你有意思吧?」王邦芸開心地猜測著。若是對小芛沒有意思,何 必調查他們兩個老人?不是她自誇,女兒的氣質、外貌從小到大都讓人機不絕口 。
「是!不是!我不知道。他把我弄得好混亂!那個人總是能引出我最惡劣的 一面。」胡紫芛望著鏡前的那張臉——苦惱的蹙起眉心,原該是水亮的眼卻有著 淺淺的失眠痕跡。
「火石要摩擦才會產生火花啊!他主動要求救我們,有沒有要求你用什麼做 回報。小說裡頭,不都這麼寫嗎?」王邦芸在電話那頭高興地直扯著丈夫的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