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芛,我下星期要辦個派對,回來打個電話——」
「我是心帆,我們學校新來的講師很適合你,你願不願意——」
胡紫芛漫不經心地聽著答錄機中每個人的聲音,直到盛子薇溫婉的留言自機 器中傳出來,她的精神才又集中了起來。
「紫芛,我是子薇。你現在好嗎?我——呃——」聲如其人,盛子薇的聲音 還是有些羞怯。「我現在很好,現在和高瑜在一起。你什麼時候來台灣找我?你 等一下哦。」一個男人斯文而好聽的聲音加入留言:「你好,我是高瑜。謝謝你 對子薇的幫助,我會好好照顧她的。有空請到台灣來。」「紫芛,再見。回來再 和我聯絡。」
胡紫芛笑了。羞怯的子薇,走出了陰影,高瑜的愛讓子薇的聲音中多了輕快 。她曾在一份介紹台灣電腦界的產業雜誌上看過高瑜的照片——及肩長髮紮在身 後,戴了副細邊眼鏡,有模特兒瀟灑自若的架勢及足夠引起騷動的自然性感。
有情人終會成眷屬的。
那她和藍提斯算什麼!
胡紫芛跳下床,光著腳在室內走來走去,氣惱他這種霸道的行為。
她不相信藍提斯會放開她,一個打算放開她的人,不會在讓她離開之前的那 一夜,告訴她他想要個女兒——像她的女兒。而且彷彿想讓他的話立刻成真似地 ,和她纏綿了整夜,直到清晨才讓她倦極地在他胸前睡去。胡紫芛的臉蛋因為想 起那一夜而泛紅。
不——他不會放開她!
而她不會放過他!
再怎麼說,也該給她一個解釋或是一個理由,讓她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胡紫芛跑回臥室,拿起電話,卻對著電話開始發呆。她——竟然不知道他的 電話號碼!
一雙澄澈的眼眸,氣得圓滾滾。她按下了查號台的號碼,卻又在接通的鈴聲 響起前,切斷了電話。
要怎麼問?問軍方的電話號碼,然後說明她是藍提斯的女朋友,她只是不知 道藍提斯的電話!聽起來就像謊話,而且是超級差勁的謊話!
偏偏那些話保證可以通過測謊的檢定!
胡紫芛嘟起小嘴,氣呼呼地把電話丟回床頭。拉開衣櫥,捉起浴袍,衝進浴 室。
瞪著洗手台上方的鏡子,她發現的是一個並不熟悉的自己——眉眼仍舊是她 喜歡的雅致古典,然而眼瞳中卻充滿了憤怒和迷惘。
「為什麼?」鏡中那張有些蒼白的唇這樣問道。
她拉起毛衣的下擺,舉高手臂讓那羊高領的剪裁脫卸適她的頸間,拂過她的 臉頰,終至成為一堆癱軟在地上的衣料。
「上帝!」胡紫芛驚呼出聲。
她的頸子上繫著一條鏈子,而她的胸口竟為了一排字:
你身上還留著我的烙印。等我。
「王八蛋藍提斯。」她低頭看著身上龍飛鳳舞的草書,又是氣又是羞又是驚 又是喜,就如同對他複雜的情感一樣。
好狂妄的口氣,他就這麼篤定她一定會原諒他,一定要乖乖待在家裡等他歷 劫歸來嗎?兩個人應該是同行的!
她很樂意用一生來教育這個大男性主義的人,不過,她可不要等在這裡什麼 事都不做。起碼要給他一些教訓。
拿起鏈子,她端倪著黑色的墜飾,黑色的石頭在她移動時,流轉出藍色的光 采——像他的眼睛。她不懂珠寶,再名貴的珠寶就她看來也不過是礦物的一種, 高興的是他的這份心。
她親吻了它。卻沒打算放過藍提斯!
放了一缸的熱水,投入兩顆沐浴球,在香氣的薰染之間,她放鬆地躺在水中 ,胸口卻怦怦跳得她不安寧。
藍提斯和藍欽若回藍島了嗎?
她很難想像藍欽若是個冷血的謀殺者。可是一切的事情,總在他出現了之後 才發生。恐怖份子的冷槍、她與可可發生的意外——每次都有藍欽若。
儘管伸出援手救助的人,也是藍欽若。
藍欽若說,可可吃進了輕量的殺蟲劑——究竟是誰下的毒,沒有人知道,只 曉得下毒的人把殺蟲劑放入巧克力中,幸好可可只咬了一口。
不是藍欽若!她倏地從浴缸中坐起身子。
沒有人會餵狗吃巧克力!就算那條狗的中文名字叫「可可」,也不會有人去 做這種無聊事。
藍欽若在船上停留的時間並不長,起碼沒有長到看過她喂可可吃巧克力。但 是船上的其他人卻都看見了。兇手就在船上嗎?而耳朵裝置了晶片的船員,會冒 著洩露行蹤的危機去害一條狗嗎?她不認為如此。
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冷顫,努力過濾任何有可能害可可的人。若她的缺氧狀況 也是蓄意的殺機,所以從沒出過問題的空調會故障。一定是這樣,否則藍提斯不 會把她送回老家,他說了要帶她到藍島——那個由藍家長子繼承的私人島嶼。
一定是發生了某些她不清楚的狀況。
如果書房一事不是意外,那麼——知道她在書房的人有誰?福斯坦?!
她從浴缸中跳起身,胡亂擦了身子套上睡袍就往外跑。不對!她懊惱地呻吟 一聲,福斯坦那個時候並不在船上,他去理髮。
究竟是誰?她抱住自己的雙臂,要命!這種猜疑的狀況會讓她精神崩潰。每 個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鈴鈴——」
胡紫芛被門鈴聲嚇得跳起身。
「誰?」她大聲地喊著。
「我是福斯坦。」
她衝到門口,快速地拉開門,入目即是福斯坦的臉龐。「發生什麼事了?藍 提斯呢?他人來了嗎?兇手找到了嗎?」
「兇手?」福斯坦皺起眉,顯然有些不解。「提斯要我過來找你。」
一陣風吹過,她冷得打哆嗦了,「我們先進屋子裡吧!」
福斯坦默默地跟著胡紫芛走進客廳,他正經而筆直地坐在沙發上,顯然有話 跟她長談。
「等我一分鐘,我去換一下衣服!」她朝他點點頭,才朝臥室走去,可可就 慢吞吞地從臥室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