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真的很謝謝!我已經很久沒這麼快樂了。」臨踏出門時,她由衷地對他說出打從內心深處而出的誠摯謝意。
她知道,今天種種,將會在她這一生的歲月裡石化成最璀璨的記頁,裡頭將會出現一個卓爾不群、兼有危險氣息和柔情氛圍的男子,還有一個古靈精怪、老是懸著像冬陽一般笑容的女娃兒。
她會記得的,並且--永誌不忘!
而他,很自然地深深回應了她的凝眸……除了安安,第一次有其他人的名字,以情為刻刀,在他的心版上鏤印成跡。
是的,另一個名字-- 崔、君、嵐!
***
「陸宇槐,我想你最好能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孟琛像旋風一樣捲進了他的辦公室,手臂在他偌大的辦公桌上重重撐放,眼睛直挺挺地對牢他的,後面則跟了個無辜可憐的小秘書,哀怨的神情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剛被孟琛率性而為、不聽好言的態度電得慘慘慘。
陸宇槐手輕輕一揮、示意秘書離開後,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這個目光冒火的女人身上。「孟琛……」
「你應該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來,所以,客套話能省就省吧!我不是來跟你寒暄的。」
「事實就是你在報紙上看到的,我沒什麼好說。」他淡淡地回答了她的問題。
解釋?有用嗎?給了她解釋以後,和傅家這場利益婚姻就能作罷嗎?不!不可能的!父親丟不起這個臉、傅家更丟不起這個臉!
「原來這就是你和君嵐分手的原因?」她嗤之以鼻地說。「在分手後一個月內宣佈和另一個女人訂婚?陸宇槐啊陸宇槐,你可真有良心啊!」
她已經不記得,為什麼自己在報上看到這則消息時會怒火高漲沖天。
傅采霏的名聲,在那群身價高得離譜的「大老闆千金集團」裡算是不錯的了,但充其量不過是個任家裡擺佈的傀儡娃娃,怎麼比得過君嵐呢?
「孟琛,你應該已經明白事情定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了,不是嗎?」他把真相平靜地說了出來。
他不曾痛過嗎?痛的!曾經很痛的!但是,當他選擇了做陸任峰的兒子、捨棄「陸宇槐」這個獨立個體時,他就已經沒有猶疑不定的權利了。
「只是……」孟琛的頭狠狠往旁邊一甩,無話可說;她不是不瞭解目前的狀況,可她就是不想承認嘛!君嵐明明就勝過那個傀儡娃娃呀!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愛過君嵐嗎?」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問出了一個和現實沒什麼相關的問題。「你……愛過她嗎?」
明知道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可笑,明知道這個問題已經於事無補,明知道自己沒 有問這個問題的立場,但她仍是執意要求一個答案,否則她會痛恨當年不戰而退的自己……他愣了一秒鐘,沒想到她會這麼問,思緒飛到了那天在咖啡店裡宣告分手的場景,遺憾像薄紗輕裹般緣上了他的臉,終於化成了一聲歎息。「我從沒有懷疑過與她三年多來的感情。」
「那麼,是因為家裡的因素囉?」孟琛鍥而不捨地追問,這種執著連她自己也感到驚詫;在這裡咄咄逼問的,該是君嵐,而不是她呀!
能說是父親逼的嗎?如果不是他自己作下如是的選擇,又怎麼會演變到這個地步?他悄悄迴避了孟琛炙人的目光,沈聲道:「不,是我的決定!」
「為……為什麼?」她不瞭解,真的不暸解。「你知道為這件事,君嵐她……她……」
「她怎麼了?」陸宇槐急急問道,所有人裡,他最感歉疚的,就是對君嵐。
「算了!沒什麼好說了。」想想,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蹚這趟渾水本是她的不智,這些不是她該管的,她也沒有管的資格。
「孟……」再問能有什麼結果?他能出現在她身邊嗎?陸宇槐倏地嚥下到嘴邊的追問,再次一歎,緩緩地說出他的乞求。「孟琛,請你幫我照顧她好嗎?」
「我會照顧她的,但--並不是幫你!」她丟下這句話,立即轉身離開,僵直的身軀讓她有了警悟--再不離開,不知哭泣為何物的孟琛,將會掉下生平的第一滴眼淚。
如果……如果……陸宇槐是那種為了金錢地位不擇手段的人,或許對她來說,事情會簡單很多,只要「恨」這個情緒就很足夠了,可他偏偏不是!
當她看見他眼中的無奈時,竟然緊緊揪疼了心--就像在三年前她做出退讓決定的那一天……如果,人世的情感能夠簡單些,該有多好?
在喟歎的瞬間,她想--她終於有些瞭解,崔君嵐選擇默默退開、什麼都不再多說的心情了……
***
譜一首愛情協奏曲,需不需要納入舊時疼痛的音符--即使沒有彼此的參與?
本來以為這些都是多餘的考量;感情,應該是建立在有她有我的現在和未來。
但是,當宋丹廷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才愕然發現原先的認知太過理想、也太過單純!旋律本身可以劃上休止符,而樂音的流轉卻未曾在聆賞者的心間停擺。
也許,當我真正學會了對往事寬容、讓過去雲淡風輕的時候,我才具備了愛她的完全資格!
陸人崎
第四章
她真的越來越習慣這種緩慢的生活步調了,有時候想到將來還得回台北重新面對沈重的現實,無力感就漫天漫地朝她席捲而來,如果可以--她真想一輩子待在這裡。
話是如此沒錯,然而她也明白--這只是個夢想!
現在這樣來度假,一方面是用她這些年儲蓄的老本在過,二方面是有個免費的住處,所以才能整天無所事事,只要盡情享受得來不易的閒散就行,但若是要在這裡生活,就必須找到工作……
「安安!這裡!」她一看到安安那小小的身影,連忙揮手;每天固定在下午接她放學是她最喜歡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