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昱自客棧即緊隨在她身後,這一切毫無疑問地盡收眼底,伴著豁然開朗而來的是驚訝。
他早該猜到的……蘇亦卿……亦卿──意晴?雍親王蘇泓之女。
蘇意晴──沒錯!他還記得在八歲那年曾隨父親到雍親王府賀喜,那個白白嫩嫩的粉娃兒就是她。是的,印象很深的,當他第一眼看到她時,就喜歡上這個小東西了;她張著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晴,不怕生地直瞅著他看,定定地不曾轉瞬,而後輕輕地笑開了無牙的小嘴。
他就是這樣愛上那個粉娃兒的!還記得八歲的他強拉著父親,說要她當自己的媳婦兒;只是之後他就被送上山拜師學藝,再次回來竟是父親謝世而必須接掌歸雲莊之時,他只知道雍親王府在一夜之間遭金人血洗,其中細節並不清楚。
看來,現在他必須得弄明白,因為他的心在二十年前為一個粉娃兒所動,二十年後,又為一名女子所擄,而她──不是別人,正是蘇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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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相信,蘇忠走入的竟是金太宗之弟完顏霍的府邸。這代表什麼意思?她直瞪著那塊高懸的門匾,遲遲不願承認所見。當然,其中的隱情她仍不知曉,但顯然事有蹊蹺,否則何以跟隨蘇家多年的蘇忠會在金人手下工作?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或許等送浣寧回歸雲莊後,這裡是她的第一個目標。
正當她預備返回客棧之際,有人輕拍上她的肩,動作之迅捷巧妙,讓她絲毫未曾發覺,這點發現使意晴心驚跳了一下,倘使這拍蘊足了內力……
她警覺地立刻抽劍回身,卻在看到來人時愣在當場。
「項……項……莊主。」天哪!他跟蹤多久了?怎麼自己一點也沒有察覺?她下意識地還劍入鞘。
「蘇亦卿,或者──」項昱看著她圓睜的眸子,慢慢地說。「我該叫你蘇意晴?」
「你……」彷彿自己的保護被看穿、被刺破,她強自鎮靜定定地續道:「你果然知道了。」
項昱不發一語,盯著夜風中益發顯得柔弱的她,心中深藏的情愫不禁油然而升;那細瘦的肩膀承擔了如此沉重的家仇八年……這也就能夠理解為何她總是在外人面前隱藏保護自己,漠然孤絕的背後是錐心刺骨的痛。
「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為了掩飾內心的狼狽,意晴半轉過身子,淡淡地開口問著無關緊要的疑惑。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用意,但還是回答:「你和寧兒連夜趕路時恰好被我和項瑋瞧見,於是就跟在你們身後,接下來你們發生的事我們都一清二楚。所以今夜在你出客棧後,項瑋就心急如焚地去看顧寧兒,而我,就追你至此。」
「為什麼要跟蹤我?怕我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她諷刺地扯了扯嘴角。
「你要知道原因嗎?」項昱慢慢地扳過她的身子,毫不遮掩地望進她如泓秋水的星眸中。
無處可逃……在他灼熱的目光凝視下,意晴發現冰冷的面具正逐步消融,化成水波盈蓄在雙眼中。
情不自禁地輕托住她的下巴,項昱俯身下去,低低地在她的唇邊輕訴。「這就是答案。」而後沒有猶豫地覆了下來。
意晴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弄得心神慌亂,卻仍在他的溫柔下如醉地閉上了眼。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疼惜愛憐的情意不斷由項昱輾轉吸吮的唇瓣傳來,熨得她的心都熱了、燙了。
理智極力阻止她繼續沉淪在這場纏綿之中。腦中有個聲音正盤旋著:他是項國夫的兒子呀!
驀地,她推開了他霸道的溫柔鉗制,儘管臉蛋儘是燒著的紅暈,她依舊命令自己要冷靜,低聲地說:「你不該這麼做的。」
項昱聽出她聲音中的輕顫,他是明白她的,只是執起她的手,柔聲道:「該回去了。」
一路上兩人都未再開口,意晴卻從他緊握著自己的手中,感到很久不曾出現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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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覺睡得可真好,前幾日的疲憊這會兒倒是連本帶利地討了回來。浣寧舒服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果然服藥飽睡之後,精神氣力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心情自是大好,這床是肯定待不住了。
哦?奇怪的是桌上有個穿藏青布衫的男子趴睡著,當然不是她一向著白裳的亦卿大哥。會是哪個醉酒之人進錯房間?這種想法讓她打了個冷顫,別說是有損名節,連貞潔都險些不保……
「喂喂喂!你給我起來!」浣寧沒好氣的說,搖撼著對方肩膀的手更是粗魯。「你這個人怎麼搞的,隨便闖入別人房間。」
對方居然沒有反應?好哇!還睡!本姑娘不小小發個威,還真是便宜你咧!浣寧使勁兒地叩敲他的腦袋瓜兒,邊說道:「趕快給本姑娘起來,否則我上府衙告你侵犯良家婦女。」
她想了想,覺得不對勁,連忙改口:「不不不!是『企圖』侵犯良家婦女!喂!你聽到沒呀?」
那人居然依舊動也不動,這下子浣寧開始緊張了──這人……不會已經……「過去」了吧?
越想越覺得心裡毛毛的,一思及方纔所有對他不敬的動作,更是嚇得去了三魂七魄。
「不會吧?」她戰慄地囁嚅道。整個人俯近想去探清真相。
突然那人抬頭大喊一聲「哇!」,驚得她立時跟著尖叫起來,那人連忙摀住她的小嘴。
「你想嚇壞全客棧的人呀?」此人正是項瑋。一夜守在浣寧身邊,直到她燒退了,才在天快亮時打個小盹。沒想到這睡得香甜之人居然以如此「殘暴惡毒」的手法對付他,自要小小地討回個公道。
浣寧看清楚他的面容後立即停止,長吁一口氣,驚魂未定地開口:「瑋表哥,是你。」
放心過後才登時省悟,這使壞之人就是眼前的這一個,怒氣頓生地揮拳打向項瑋的肩胸。「你欺負我,害我嚇得快哭了,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