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小心!」
驚魂甫定的慕南也沒去留意來人說了什麼,撫撫猶自劇烈跳動的心口,說道:「謝謝。」
一切回復常態後,她才赫然發覺似乎有什麼地方出了差錯。「力勤大哥,你……你……你剛才稱呼我什麼?」
「郡主。」王力勤微微低首彎腰行禮,臉上儘是莫測高深的詭笑。
原來那一晚還是讓他聽到了,慕南頓覺不知所措,原本蒼白的面色更增幾分慘然。
「王爺要小的特別照顧郡主呢!」
慕南自不會傻得去問:「真的嗎?」父親對她的態度如何,她自己是最明白的了,所以她只是虛弱地咧一咧嘴角,問道:「你和我父親有來往?否則如何確認我的身份?」
王力勤乾笑二聲,說:「我?我不過是雙方接頭的橋樑角色,真正和王爺有交往的,是咱們歸雲莊的當家。我哪裡有身份夠格和王爺來往!」
「項莊主?」她頗覺奇怪,好像對於王力勤所說的不太能理解接受。
「這有什麼好質疑的,八年前弭平蘇泓一干叛逆,不就是王爺和咱們老莊主在合作愉快下達成的?」
提到這檔事,慕南乍然思及蘇意晴,更是覺得不大對勁;如果真是這樣,何以項昱和蘇意晴走得這麼近?而且,她一直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那兩人之間似乎有種旁人不易察知的情感牽連……怎麼可能?
王力勤看她一臉遲疑,於是緊接著又逼下去。「蘇意晴既是蘇泓之女,你以為她在這裡會安什麼好心?我想不過是等待機會報仇罷了。又以歸雲莊為藏身處,王爺絕對料想不到,再來就是伺機行刺你父王了。」
「不會的,不會的。」她喃喃輕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王力勤聽出她聲音中的無力,知道自己的話多少產生了些作用,再加把勁就可以讓郡主成為他的一大助手,他放軟語氣。
「郡主娘娘,王爺是你的父親,你總不忍見他遭人殺害吧!歸雲莊和大金合作,無非是希望女真和漢人兩族能和平相處、共謀利益,尤其是這些日子以來你和莊裡上上下下的人都有接觸,不用多言你也心知肚明他們是怎麼樣的人。我是不曉得蘇意晴會怎麼報復,但如果是要將當年雍親王府的遭遇,加諸歸雲莊以此償恨,你又忍心見到這樣的局面嗎?」
慕南打了個寒顫,卻仍想為意晴辯護。「我想蘇姑娘不是工於算計又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吧!」
「哦?郡主娘娘還替她說好話?蘇意晴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恐怕不會放過你的。」王力勤頓了頓,再接著說。「郡主,你是不能瞭解蘇意晴的行動的,畢竟你沒有在一夜之間嘗到毀家滅門滋味的經驗。她蟄伏八年所為何來,不是復仇嗎?」
慕南綰緊雙眉,又心傷又為難地開口。
「可是,蘇姑娘有大恩於我,我該怎麼做呢?」
王力勤一聽,知道自己已經說服完顏慕南了,喜孜孜地笑著說:「郡主不必擔心,王爺也考慮到這層,決定放蘇意晴一條生路,以謝其搭救郡主。不過,就不知蘇意晴領不領情了。王爺現下最擔心的是歸雲莊。要是哪一天她真的動手了,只怕……」
「那你認為該如何做?」
「讓她離開。」王力勤說。「她離開後就傷害不了歸雲莊裡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了。至於王爺那兒,郡主大可放心,門禁森嚴不說,尚有許多高手保護,相信她幾次無功而返,就會知難而退。」
「真是這樣?」
「相信我。」王力勤眼看就要成功了,怎肯鬆手?「有件事想請郡主幫忙。」
「請說。」
「我想,蘇意晴對郡主應該不會起疑,我希望郡主能適時在她面前透露項莊主和王爺往來的事實。」
慕南不解。「為什麼?」
「如果能激得她和咱們莊主交手,她是絕對贏不過,屆時她就沒理由待在歸雲莊;至於她的性命,王爺已吩咐過,莊主不會傷她的。」
她仍是有些遲疑,但是她怎麼忍心見到這場恩怨繼續下去,而終得拚個你死我亡的?她無法眼睜睜看著父親和歸雲莊裡視自己如親出的眾人命喪九泉,卻也無法忘恩負義的不顧蘇意晴的死活。人命關天,她最後還是點頭應允了。
「多謝郡主,多謝郡主。」王力勤一逕陪笑,既是計謀得逞,又是諂媚阿諛。
「謝什麼。」慕南歎口氣,依舊愁思滿面。說真的,她委實不願遭逢這等恩怨糾纏,生與死、愛與憎把人們彼此的關係弄得這麼複雜。也罷,這就是命吧!
「我先走了,我還有活兒要做。」她淡淡說。
「恭送郡主,恭送郡主。」王力勤堆著笑一揖到地。
慕南略微蹙眉,有些厭惡他那副嘴臉。也不多說什麼,便往王總管那兒去。
王力勤看著郡主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只覺志得意滿,頗有玩弄人於股掌之上的快感──尤其這人還是操縱他、指使他,卻不得不從的完顏霍之女。
※ ※ ※
「南丫頭,怎地今兒個臉色蒼白得嚇人,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王總管像慈父般關心問著,突然有所悟地「哎唷」一聲,更是心急了。
「是不是心口犯疼的毛病又發作啦?那還得了?快休息快休息!」
慕南哭笑不得地見手上米菜清單被王總管搶去。
一旁正準備拿清點過蔬菜、白米回廚房的徐大娘也圍了過來。「是呀!你這孩子早也忙、晚也忙,身子骨又弱,怎麼受得了?今日就先歇著,我讓問巧陪你回房,嗯?」
徐大娘一手指著王總管的鼻、一手插著腰,緊接著潑辣地罵道:「都是你這老渾子,瞧人家姑娘乖巧能幹,就猛派工作,這下好了,南丫頭累出毛病來,我徐大娘第一個不放過你。」
「我……」王總管想要辯解,才說一個「我」字,又被徐大娘搶白,只能張口結舌地任她數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