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新郎就定位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23 頁

 

  近兩百年前,蕭邦在波蘭華沙的深摯思戀,終究沒能化成瑰麗的愛情,這份缺憾,就讓他在台北完成吧!

   ※  ※  ※

  「Carol,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可以嗎?」呼,這陣子,這句話幾乎已經成為他每天打手機給她的開場白了。

  「有什麼事麼?」她照例問他。

  「工作的事。」他知道這答案很狡猾,但真的有用。「我想請你替我處理。」

  「請說。」

  「唔,今天我一口氣收到好多張單子,好像是要繳什麼費用的,我有點弄不清楚,可不可以請你過來幫我看看?」

  她頓了下。「下午四點,我到你的住處,可以嗎?」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

  電話這頭,楊則堯微微笑了。她的工作,昔日是他的敵人,現在卻成了戰友。

  電話這頭,杜芳岳輕輕歎了。她的工作,昔日是她的關懷,現在卻成了危機。

  明知道他是以「工作」為理由,找機會見她,她還是答應前往。嘖,他連自助游台灣都沒問題了,哪可能看到帳單會不知怎麼處理?

  說到前幾次的理由,那就更妙了。什麼打鑰匙啦、買樂譜啦、選新枕被啦、換電燈泡啦,諸如此類的生活瑣事,全都找她來幫忙,還真當她是神燈精靈萬事通,除了負責他演出和在台行程外,另外兼作打雜、菲傭、保母與水電工。

  而兩人見了面之後,楊則堯總有辦法編織其他藉口,好延長與她相處的時間。有時她會推卻,但也不能每次都拒他於千里之外……

  況且,她無法否認真的喜歡和他在一起,似乎做什麼事都好、都不覺無聊。

  「Carol,麻煩你過來一下。」是柯中捷,他站在經理室的門口對她招了招手。

  突來的召喚,打斷了她飛出都鐸的神思。

  不能假裝沒聽到、沒看到,杜芳岳只得起身走過去。對她來說,面對柯中捷的感覺,確實就像他自己說的那兩個字——「麻煩」! 

  柯中捷先跟她確定明年上半年度的幾項大活動,並針對企劃部提出的構想討討可行性,這些都是「工作」沒錯,但到後來……

  「Carol,你晚上有沒有空?我想利用下班後,跟你討論『新星系列』的推廣計劃。你知道的,這個系列我們每年都辦,可是票房總是慘淡,所以……」

  「既然是公事,我認為還是盡量在上班時間比較妥當,免得惹出閒言閒語。」她直接扛出Yang作為擋箭牌。「另外很抱歉,經理,Yang那邊好像出了點事,他剛剛跟我約了時間過去處理,所以恐怕不方便。」

  「Yang?」又是因為他!

  「是啊。」還好則堯搶先一步,讓她現在可以應付自如。「老闆有交代,聽說Yang的國際經紀約即將期滿,老闆對這紙合約很有企圖心。不管名稱或實質,『國際經紀』都遠比僅是『台灣經紀』來得寬闊。」

  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唔,也對啦,Yang真的是很重要。」

  有些懊惱,好幾次柯中捷想約杜芳岳下班後一起行動,最後,絕大多數都是因為Yang找她有事而作罷。唉……他前輩子一定跟Yang犯衝!

  「那我回座位去了。」她微微一笑,脫困成功。

  呿,明明離舉辦「新星系列」演奏的時間還遠得很,他竟要找她現在就討論?

  她確實熱愛工作,即使下班也經常掛心,不過,教她樂意的,是一個人加班,可不是和柯中捷「一起」加班哪!

   ※  ※  ※

  Yang的棲身處,是他父親在市區大樓買的一問小套房;而下午四點,當她依照約定的時間出現在他家時,他正在練琴。

  「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嗎?」

  「沒有。我知道你大概這個時間會來。」

  「唔,你說有什麼要繳費的單子……」

  「可不可以請你先幫我聽聽看這首歌曲的演奏如何?」他直接提出要求,立刻化解她「速戰速決」的企圖。

  「嗯,當然可以。」

  於是,楊則堯回到座位,重新擁起大提琴,按對了弦,運起了弓——

  旋律一出,她就怔愣住了。他演奏的,不是什麼古典音樂的名作,而是道地的台灣歌曲;他演奏的,是「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

  阮若打開心內的窗,就會看見心愛彼個人,

  雖然人去樓也空,總定暫時乎我心頭輕鬆。

  所愛的人今何在?望你永遠在阮心內,

  阮若打開心內的窗,就會看見心愛彼個人。

  很久以前,當他們還算初識階段時,他會遠從花束打手機給她,用輕哼的方式為她「演奏大提琴」。他說,在所有樂器裡,大提琴咿咿嗚嗚的琴音,與人們無須費力的低吟最為接近。

  如今,他在她的面前,單獨演奏這首曲子,雖然沒有人一字一字唱著歌詞,但蕩在她的耳裡,彷彿那些歌詞已經自動貼附了——因為這首歌,在她小時候的記憶裡,總是母親一邊彈鋼琴,一邊輕輕地唱。

  母親唱得很輕,那情感卻放得好深好深;那是當時年幼的她無法捕捉的深度。現在,長大以後的她、遇見楊則堯的她……終於,約莫可以體會了……

  一曲結束,楊則堯跳出演奏的入神狀態,赫然發現,她的臉頰爬滿了淚水。

  「你還好嗎?」移步向她,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很近、很近。

  她胡亂點了個頭,不看他、沒說話。

  則堯伸手想要替她抹淚,她立刻飛快低下頭去,閃開,還是自己揩去了。

  「是不是想到什麼不快樂的回憶?」則堯輕悄悄地問。每天每天,一點一點,他想慢慢地滲進她的生命,每天每天,一點一點。

  「沒有。」她以虛弱的淡笑回應,情緒猶自在心湖漾著漣漪。「我只是想到我母親,她生前很喜歡、很喜歡這首歌。小時候,我常聽她唱給我聽。」

  他曾經聽她提過,她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母女感情相當深厚;可是,在她十四歲那年,因為一場車禍,她失去了母親……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