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暐決定不睬,手指幾個翻動!先行點住她少海、通裡、神門、少衝四穴護住心脈,而後緩緩運起自己的元力,強行為她疏理體內橫行各方的真氣。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冰珀的臉頰漸漸恢復了血色,體膚也不若剛剛那般嚴凍如冰,項暐這才打住。
「唔……」一聲嚶嚀,冰珀軟軟地倒入他的懷中;雖然體寒已除,但是歷經這場陣仗後,現下的她早已疲軟乏力了。
「好點了嗎?」項暐大大地吁了口氣,疲累的感覺席捲而來。
「嗯……」她輕應,筋骨間是磨人的酸軟。
「我抱你上床休息。」
「不……不必了。」她拒絕,兩手搭著他的肩,試圖自己站起身來。
「你別逞強了!」
有時候,項暐真拿她這種性子沒辦法,索性先發制人,攔腰橫抱起她婀娜的嬌軀;突然地凌空身起,讓她原本尋求支力點的雙臂不自覺地圈圍住他的頸項,一雙妙目斜斜向上瞪視著他,怒氣逐漸蘊生。
「很好!有力氣瞪我證明你確實好多了。」他倒是不介意,微笑地說。
「哼!」聽他這麼一說,她立刻把眼光移開,哼聲表示她的不悅。
「你好好休息吧!」他將她放下,替她拉上被褥。「偶爾,也試著接受別人的幫助,那並非是示弱的表現。」
「你是……在……訓……訓我嗎?」聲音虛弱,但好強的味道仍嗅得出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眸──明明極度疲倦無力,卻還是燒著慍焰、發著燦亮?項暐溫柔的視線無意間對上她的注目,霎時竟被牢牢鎖住,分毫不得移。
好半晌,他才驀然輕揚起嘴角,替她拂開貼覆頰邊的凌亂髮絲,答非所問地重複剛剛的話:「你好好休息吧!」
一種溫暖窩心的感覺悄然地自她心底的某個地方竄生,只是睡意漸濃的她沒有察覺罷了──冰珀緩緩地合上了眼,在他的凝睇下。
項暐見她吐納平穩,想是已經入睡,當下立即盤坐在地,再次運轉內力;事實上,剛剛勉力替她順息,對他的功力影響相當大,一度陷入差點控制不住的險境,所幸他及時增催功力,才不致釀成大禍。
這真是奇了!
他可從未聽聞有人的內功底子全走至寒一路,畢竟人血有溫,練至寒的武功對自身來說亦會造成斲傷,因此,武學雖有陽剛、陰柔之分,卻也無人的內功敢走至寒這路。
可是……這個姑娘呵,好個表裡一致,內外無別!
項暐提起一口真氣,告訴自己不能心有旁騖,免得走火入魔。
※ ※ ※
「嗯……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女孩水汪汪的大眼裡盡盛著驚駭,顯著腳步不住後退。
「哈哈哈……血淋淋地,多漂亮啊!來!你瞧瞧……你瞧瞧……」
幾個蓄胡大漢捧著一盆東西,慢慢進逼趨前,享受著看人掙扎的快感。
「我不要瞧!我不要瞧!」女孩索性弓著身縮坐在牆角,慌忙地把小臉理進膝間。
「唷!不看呀?那多可惜!」其中一名大漢蠻橫地將她瘦弱的身子整個提拉起來,視線剛好落在那盆東西上。
「不瞧!我不要瞧!」女孩眼睛閉得死緊,渾身顫著。
「大爺們要你看,你就看!」這些八尺大漢也讓她的不肯屈服惹毛了,又一個踏步上前,硬是用手指強撥開她的眼皮。
她不要看!她養了好幾天的那隻小白鳥,肯定是被人偷偷放了,不會是眼前這團分不清是骨是肉的東西!絕計不會是的!
「來!你不是很喜歡小白鳥嗎?我就好心讓它來陪你!」大漢滿臉擰笑,說完便將那盆紅腥的東西全數往她頭上倒,黏膩的液體從她發間為起點,以極緩慢的速度流下,滑過她的鼻側、鬢角,染紅了她的衣裳……
「不要──」她驚恐地尖叫出聲。
「怎麼了?」項暐將真氣運轉全身兩回,覺得應該通暢無礙後,正自一旁閉目休憩,突然聽到該是睡著的她發出一聲淒厲,立刻過去察看她的情況。
「唔……」冰珀慢慢睜開了眼,細睫努力地插了揭,確定面前沒有那幾張猙獰的臉孔,才放心地大大喘了幾口氣。
項暐瞧她額際都是冷汗,又是驚魂未定的樣子,逕自倒了杯茶水,柔聲道:「喏!先喝口水。」
冰珀伸手接了過來,撐坐起身子,草草掃過他的一眼裡,尚存幾分害怕,端茶就口的手兀自發著顫。
「作噩夢了?」他關心地問。
冰珀未答,僵著同樣的表情,空茫的雙眸盯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終於微弱地擠出了一句:「可以替我拿象牙梳子來嗎?」
第四章
離西夏有千里之遙的──蘇州。
「暐表哥不知如今身在何方……」嬌俏人兒立在窗邊,向外遠眺,花容沾染著愧疚和殷殷思念。
「寧兒──」看她噘起小嘴的哀怨模樣,蘇意晴瞥了端坐在旁的弟弟一眼,忍不住調侃她:「這麼想項暐,不怕你的大木頭拈酸吃醋?」
「他會嗎?」應浣寧對表嫂一笑,反問道,再轉過頭去問當事人:「大木頭,你會嗎?」
梅漱寒唇際帶笑,深情地瞅著她瞧,答案為何,不言而喻。
「意晴姊姊……」她頑皮地眨了眨眼,得意地說:「大木頭說不會!」
「小丫頭,你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天朗可是半句話都沒說呢!」蘇意晴還是習慣喊他──十五年後才意外拾回的弟弟──這個名字「蘇天朗」。
「嘿嘿!我早已練就和大木頭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本領啦!」浣寧從後頭環抱住大木頭,親匿地將螓首擱放在他的左側頸窩,梅漱寒則寵溺地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兩人目光一對,心裡俱是甜滋滋的味兒。
「意晴姊姊不會是怕弟弟被我搶走了,所以才……」有大木頭的撐腰,她放膽地跟蘇意晴開玩笑。
「別忘了,你也有人質在我手裡呢!」啊,這丫頭,唯恐天下不亂呀?蘇意晴笑瞇瞇地回了她一句,她所謂的「人質」自是指項昱嘍!「我這做姊姊的,只是義務為弟弟表示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