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燎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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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  ※  ※

  項暐買回金創藥,自己上藥裹傷,無可避免的痛楚讓他略微瑟縮了一下,心裡系念的卻是同樣有傷的冰珀。

  「官人,尊夫人是否先前曾染患什麼大病嗎?我瞧她體虛神弱,元氣耗損甚劇,才會染個小風寒就這般嚴重。」那天來診療的大夫曾叨叨絮絮跟他說。「不是因為我自個兒給人看病、賣人藥方子才這麼說,病痛治癒固然要緊,之後的身體調養可也馬虎不得呀!」

  這個倔強姑娘就是這個樣兒,老是不愛惜自己!

  有時候,項暐總不免懷疑自己是她的災星,否則怎麼在遇到他之後,冰珀就大傷不絕、小病不斷的?而她,又從來不曾想過要好好調養身體──他笑著,感覺卻苦得難受。

  她自殘的那一刀……是因為她終究背叛了信念、無法對他驟下殺手,而給自己的懲罰嗎?

  這個冰珀,對自己嚴厲得讓他心疼!

  時到如今,是他該啟程返回蘇州了……

  和大哥大嫂約定好,無論結果如何當在中秋前回去的,更何況,經過他的暗中查探,寧兒確實不在寒水神宮。

  只是,他實在不能瀟灑離去,

  和她初遇時,以為那個不知名的倔強女子,只會是拂過大漠的疾風,縱使卷撩起塵沙飛揚,也不會停留佇足;當時的項暐卻忽略了──拂過大漠的疾風雖輕雖迅,但只要不斷地吹掠,千百年後也能化石成灰。

  而她,不用千百年,就已經讓他刻骨銘心了!

  就在他兀自沉思時,一名不速之客縱窗而入。

  「是你!」項暐站起身來,直視來者,氣定神閒之餘,心裡自有防備。「萬其統領……」

  「項當家」刻意的有禮,萬其薩說。「希望這樣的稱呼不會辱沒你。」

  「好說!」項暐抱拳一揖,對於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份,絲毫不感意外。

  「我就直說來意吧!」他也不再客套,直言說道。「我們王爺有意和『巧織坊』合作,請項當家務必來神宮一談。」

  天時、地利、人和──項暐心裡暗自盤算,這三者他連一項都沒有主導權;微微笑了笑,然後對方其薩緩聲說道:「看來,你們王爺也是談生意的高手;這筆生意若是真談成了,你們王爺肯定坐收巨利。」

  見項暐打起太極應付,萬其薩索性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事,輕拋給他,言下之意是要他自己考慮。

  是把象牙梳子。

  項暐臉色微變,當然知道那代表的是誰。

  「項當家,咱們神宮見!」

   ※  ※  ※

  「巧織坊的項當家光臨,本王有失遠迎,還請見諒!」偌大的殿堂裡只有兩個人。

  「王爺言重了。」項暐面露笑意,態度不卑不亢地溫聲說道。

  明明知道是龍潭虎穴,他還是來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夠見她一面,只要知道她好好的,那麼,也許他帶回蘇州的懸念就不會如此沉重。

  「本王雖然身在北方,但對江南織造業頗有興趣,尤其,對和項當家合作一事特別感興趣。」完顏泰捻撚鬚髯,沒端出架子。

  「哦?項某自認巧織坊還沒發展到足受王爺青睞的地步。」他眉一挑,條理清楚地向完顏泰分析道:「如果王爺有興趣,不妨考慮杭州的皇錦布莊、揚州的雲絹閣,比起巧織坊,這幾家才著實稱得上是江南織造業裡執牛耳的老商號;巧織坊不過徒擔虛名罷了。」

  他這一推避,讓完顏泰完全無從下手,抬出皇錦布莊和雲絡閣的名號,任誰也無法否認他的說法。

  完顏泰乾笑兩聲,不打算放棄。「如果,本王有興趣的是你呢?」

  「王爺說笑了。」

  項暐豈不明白完顏泰的真正用意?他的目的,在於籠絡江南的大商家,再尋求逐步掌握江南財貨,如今見以生意合作的理由不成,便轉而要拉攏他個人。

  「本王是認真的。」完顏泰說,進一步解釋。「如果,本王把大金通往西域這條商線交由你獨佔經營,我相信以你從前的經驗,一定可以做得有聲有色。如何?這條件可還滿意?」

  「王爺一向都是這麼厚待下屬的嗎?」

  「說什麼下屬,不過是交交朋友罷了。」見項暐似乎心動了,完顏泰不禁漾起得意,等著他說出感激之語。

  不料,項暐只是輕輕勾起一抹笑,淡淡地說:「項某無德無能,恐是無力勝任,王爺還是另覓良驥吧!」

  這下子,真的惹怒了完顏泰!

  他面色一沉,冷冷地說:「項暐,本王賞你敬酒,你偏要喝罰酒嗎?」

  「或者,項某從未想喝王爺的酒呢?」仍然維持滿面笑容,項暐拒絕的意思卻再清楚不過了。

  「既然如此──」陰鷙的目光猙獰地張爪向他襲來。「你就別怪本王!」

  完顏泰擊掌兩聲,四邊立刻出現帶刀武士。

  「王爺覺得這樣欄得住項某嗎?」項暐飛快地環顧了一圈,神色間沒有半絲倉皇;事實上,要真動起手來,他並沒有突圍成功的絕對把握,因為只消一個運氣行功,才剛結痂的傷口必定會綻裂,屆時優劣逆轉,他也只有束手就擒的分。

  「哦?」完顏泰笑得詭譎。「那麼,換上神宮第一高手呢?這該不會辱沒項當家了吧?」

  他話才說完,武士們分立讓出通路,緩步走出的是個纖細裊娜的身形。

  是──她!冰珀!

  深深凝眸向她,項暐一想到她和自己在同樣的地方有著同樣的傷口,忡忡憂心便扼止不住地傾巢而出。

  這個大傻瓜,為什麼要來呢?明明就不該再和這裡有所牽扯的!冰珀強忍著內心情緒波動!仍冷著臉,以漠然的目光對他。

  「動手吧。」她冷冷地開口,內心卻在顫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帶傷的!

  項暐薄唇輕抿,對她釋然一笑,隨後轉向完顏泰,沒有任何窘迫,朗聲道:「王爺,你贏了!項某任你處置!」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帶傷的;旁人可以不珍惜她,甚至她可以不珍惜自己,但他卻怎麼也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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