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殺手問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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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嫂子沒事,是完顏姑娘的毒傷!」

  果然,他一瞧,在項韋後頭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俊挺傲岸,神色間自有一種凡事皆難擾其心的漠漠;女的婀娜窈窕,渾身裹覆著天然散發的端莊溫雅。兩人並肩而立,確是對光彩耀眼的璧人。

  美中不足的是,那位姑娘的眼……韓若風緩步向兩人走近,首先,他對步斂塵丟下一記頗有深意的注視。「小子,那些酒是你弄來的吧?」

  步斂塵眉一挑、眼一抬,顯然對老人的洞察力表示訝然。

  「別懷疑!」韓若風用眼角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酒蟲安分的話,老頭子什麼事都看得清、看得透!」

  話雖如此,在心底還是重重歎了一口氣──人的弱點不是數量的問題,不用多,只要一個被人抓在手心,就足以死無葬身之地;今兒個的他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最佳範例。

  「來,丫頭,讓老頭子看看你的眼睛。」他逢自取下繫著的白布,湊近仔細檢查,臉色暮地沉了下來。

  「到我房裡來。」韓若風鄭重的語氣讓熟悉他的項韋、應浣寧相視都不禁肅然一驚。難道完顏慕南的傷遠比他們所預想的嚴重?

  反倒是步斂塵的面色,空白得什麼都看不出來;一語不發,攬著完顏便跟著韓若風而去。

  「丫頭眼睛附近的筋脈沒有問題,但是……」韓若風重新好好再診過,撚鬚緩緩說道。

  「但是如何?很難治嗎?」浣寧心急,等不及他的慢條斯理,問題已然衝口而出。

  「寧兒你甭急嘛!治,當然不好治;畢竟,丫頭身中的是江湖人特製的毒,和一般病症相去甚遠。不過,還好啦,倒沒比女娃娃當初的傷困難;至少,治療所需的物事不難尋,只是……」

  「只是什麼,韓叔你就上口氣說完嘛……」這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嗎?可吊人家胃口也不是選在這個時候吧!

  「直接侵入丫頭眼睛的毒煙,性質屬至陰至寒;由於時間已久,若要根治,恐怕得內外並進,少了任何一環,可能日後每到陰冷時節,丫頭都會有短暫失明之虞。」他頓了頓,繼續遭:「外部我會用陽熱的藥草熏考,至於內部嘛……」

  他眼光瞥過步斂塵和項韋。「必須連續七天以男子之血來暖髒溫腑。」

  「我來。」韓若風話才一說完,步斂塵簡短地表達了他的堅決。

  「這……」完顏慕南顫著唇,緊緊抓住了他的手,紛紛亂亂的心情卻綴阻在喉,不能成句!

  從他不容置疑的語氣,她知道,他的決定斷無更改的可能;只是,她欠他的,實在太多太多,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怕是償不盡、還不清了。

  步斂塵則是靜靜將另一隻手穩妥地覆了上去,將她細軟的纖纖小手包住在自己掌中。什麼都不必多說的意思,就是什麼都說得明白了,不是嗎?

  兩行情淚悄悄從她無彩的眼滑落,晶瑩爛爛的溫柔弧線,與流星在黑絨夜布上劃過的相似……最後滴上了他覆著她的手背。

  那溫度──是熱的!

  一旁瞧著的三人,見到此情此景,亦不禁動容地心泛潮濕……小寧兒更是縱容自己的眼淚抓滿了頰。

  這「情」一字,該作如何解呵?

  第八章

  「來,慢慢把眼睜開,不要急。」韓若風緩緩揭下裹在她臉上的布條;經過七日持續的治療,完顏慕南的眼睛是否能夠痊癒就看今朝了。

  「完顏,看得到我嗎?」步斂塵微俯著身子,與她四目相對。

  靜默許久,她才喃喃道:「沒有!我什麼都看不到!」語氣裡沒有夾帶任何情緒,空空然,一如那雙連絲剔透亮閃也沒有劃過的眸子。

  她的空洞表情換來他的面色凝重,而胸口跳動的心,彷彿已墜人深淵,沉到了最底,於是,再也尋不著、覓不到了。

  希望──原來這麼脆弱、不堪一擊,在屏息間就可以灰飛煙滅!

  「怎……怎會這樣?」浣寧不敢置信的訥訥問道,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在他們使計用謀終於逼出韓若風、步斂全每日擲袖放血以後,居然還得到這樣的結果,要她怎麼接受呢?

  「韓叔,是不是哪裡我們疏忽、遺漏了?所以才會……」項韋的眉峰也攢蹙了起來。沒道理呀……「醉淳於」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唉……也許真的是老頭子的診治出了差錯。」韓若風歎道。「看來我要回煉丹室好好想想,等發現癥結我會再試試的。」

  老人搖了搖頭,頹喪地緩步往煉丹室走去,臨跨出門檻之時,才想到什麼,回頭對步斂塵歉然說道:「對不住啊,老頭子讓你的血白流了。」

  韓若風真的很久沒有這種無力感了……而項韋也拉著浣寧悄悄離開了房間,將地方空出來──給他們兩人。

  「驚鴻,」她輕輕喚他,情緒平靜得令人心驚。「咱們現下該做何打算?」

  「你有什麼想法嗎?」由她身後環攬住佳人柳腰,將慕南納人自己的胸懷,步斂塵忍著沉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波瀾不興。

  「我不知道。」她的睫微微覆蓋,在眸子下方落成半圓的陰影。「我覺得好累好累。眼睛、還有洗刷冤屈之事,都讓我覺得好累好累……」

  他屏著氣息聽她娓娓說來。

  「所以,我想,什麼都算了……眼睛就讓它維持現狀了,明劍山莊的案子任憑世人去傳好了。我什麼都不想去管了……」

  「你的意思是……」

  「你願意照顧一個目不視物的人嗎?」

  「你說呢?」他用下頷柔柔地磨蹭她的額角。這個問題的答案,不是早就很明確了嗎?

  「那麼,咱們就找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她說話的聲調略略提高,語氣間流露了一絲熱切。「平平靜靜、安安穩穩地過日子。你說好不?」

  「這就是你的願望嗎?完顏。」這麼簡單、這麼卑微,寧可放棄所有,只求一生與他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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