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薛映棠?」男人瞇起眼打量著她,態度輕率極了。
「你就是姓騰的?」對於這種惡人不用太客氣,薛映棠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丫頭,你活得不耐煩啦?這樣稱呼當頭……」
「我叫騰格裡。」他對屬下擺擺手,表示不以為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薛映棠嗎?」
昂起了頭,她以沉默作答。
「喲!這麼凶呀?」騰格裡笑笑,仍未動怒。「女人就該是女人,柔柔的讓男人疼寵,怎麼可以像你這副模樣呢?」說完,便在懷中佳麗的腰間掐捏一把,惹得兩位美人兒笑得花枝亂顫,嬌聲喔嚷。
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想到之前他們對女娃兒的侵犯,如今的所見、所聞只會讓她更覺噁心難耐。
「是你解水瘟的?」騰格裡道。
「如果不是,你抓我來這裡作啥?」這次,她沒好氣地沖了回去。
「抓?這詞兒太嚴重了點吧,不過是請姑娘來寒舍作客罷了。」
薛映棠不想理會他戲渡的態度,凜然遭:「為什麼要污了涼州的水源?難道,就為了你逞個人的私慾嗎?」
「哈哈哈……小姑娘就是嫩!」騰格裡放聲大笑。「不過就是賺賺銀兩,再怎麼說,我可沒有去殺人放火,更何況我還不辭辛勞派大車運水至涼州冽!」
這就是衛冷血說的「人心險惡」嗎?以他人之苦換取自身之樂而面無愧色……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模樣,她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寒到骨子裡去了。
「說正經的,姑娘願意留下來嗎?能解水瘟,想必懂得許多,與其為那些窮老百姓做沒有報酬之事,不如為我騰格裡效命。你意下如何?」
「休、想!」薛映棠斷然拒絕。
「喲!這麼快就回絕啦?」他仍是一副輕蔑樣。「不想聽我開出的條件?」
「不想。」如今,她只想盡快離開此地,然而這個似乎由不得她。
「也好,像你這樣的大美人兒……沾染銅臭就可惜了,應該是長伴胭脂水粉、輕羅綢緞才對。」騰格裡垂涎的視線在她身上肆無忌憚地上下遊走,事實上,從她剛踏進這個廳堂,他就無時無刻不在注意她曼妙有致的身子和姣美無禱的臉蛋。「我瞧還是做我的小妾好。」
「無恥!」她胸口氣血翻滾直欲作嘔,忍不住咬牙罵道。
「丫頭,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被咱們當頭看上,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下半輩子跟著咱們當頭可就不愁吃穿啦!」旁邊的嘍囉吆喝著,而騰格裡的氣焰愈發猖狂,趾高氣昂地抬起圓滾滾的下巴,幾乎是拿鼻孔看人。
「我沒興趣!」薛映棠柳眉一豎,星眸一瞠,目光飛快掃過廳上眾人,冷冷地說:「如果只求不愁吃穿,豈不和一群畜生無異?」
「既然如此,那你就怨不得我了。」騰格裡緩緩地開口道,輕忽的神色中隱隱透著殺意。
他橫眼使了個暗號,兩旁的屬下紛紛操起手上的傢伙;當此一觸即發之勢,薛映棠不得不取出貼身藏放的斷情劍,護在胸前。
「哦?你也有劍?那好!」見到雙方已呈對峙局面,騰格裡笑到臉上肥肉擠成一團,飽含興味地等著觀戲。「這樣,可以死得精采點!」
其中三個大漢提刀先上,薛映棠拔劍出鞘,左一格、右一擋,再旋身閃過攻擊,想要防衛已是大感吃力,更遑論要反守為政。雖然她抱持寧死不屈的決心,卻仍不禁感到慌亂,現下她開始後悔當初不肯聽師父的話好好習武了。
「身後!」「下盤!」「左脅!」……衛逐離。他像是摸透了對方的心思,總是先一步指出攻擊的位置;依照他的提示,憑著斷情劍和靈巧的身手,她勉強還能支撐。更重要的是,那熟悉的沉穩聲音就如定心丸般,讓她收束起倉皇的情緒,感到莫名的心安。
騰格裡眼看三人難以取勝,努了努闊嘴,支使另外四人加入戰局。
這下子,薛映棠登時又落下風、險象環生。衛逐離雖能提點,但以她三腳貓的功夫同時與七人交手,實在是難度太高了。
說時遲那時快,「嗤」地一聲,她右臂長袖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薛映棠輕咬下唇,手中的斷情劍和腳步的挪移變幻不敢有片刻停頓,然而終究避不過迭來的攻擊,肩頭硬是中了一刀,鮮血登時進流。
薛映棠忍著疼奮力抵抗,受傷後的移位卻不免稍緩,時間一久,刀刃在她身上多處留下深淺不一的傷痕,衣衫上已經血斑點點。
此時,她已有難逃此劫的覺悟,只是……「棠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當行之路,該是你走的,想避也避不開,不該是你走的,想找也找不著,」──那是離開牙雪山前師父對她說的。
「呃……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劍的主人,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劍裡?」──那是第一次見到衛逐離張口結舌的情景。
記憶如濤翻誦而出,她還有想見的人、想解的疑問呀;倘若命喪於此,那麼斷情劍會如何?衛逐離,他……他又會如何?思緒擾擾,淚濕了眸;身子的移動卻越來越遲慢……
淚淚的殷紅血流染上斷情劍的玉棒,竟被吸入如潭的青碧色中,慢慢地形成一圈精色的血線……霎時,斷情劍發出刺目的銀白輝芒,隨即自她手中脫出,懸定在半空。
這一局變,讓所有的人都止住了動作,包括傷痕纍纍的薛映棠;一時刀來劍往的場面頃刻間鴉雀無聲,一致屏息基然目瞪留在銀光裡的斷情劍。
「好哇!真是稀世寶劍!」劃開這片靜溢的是騰格裡的撫掌笑喝。「這把劍,我要定了!
騰格裡的話才說完,眾人一擁而上,爭相要為當頭取得斷情劍。
只見斷情劍輝芒束敝,劍身以「風馳電掣、躡景追飛」之態穿動,瞬間,場面回復靜悄悄。劍依舊懸定半空,屏息以望的,卻只剩下四人──薛映棠、騰格裡及他的兩個美人兒;至於,其他的人……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