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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師父,我、我沒這個意思!」齊磊的表情急得垮了:「小徒只是……」

  「你要說的,我都明白。」截了他的話,練如灩溫聲道:「這幾天趕著縫你的春衣,人都快僵了,現在找你過招,就是想活絡活絡筋骨。」

  其實,她本來沒有這個意思的,會這麼說,無非是因為剛剛瞧見了他獨自閒坐的模樣,著實讓她捨不得吶!

  「如果是這樣,那小徒當然得奉陪啦!」

  這齊磊呀,沒發現自個兒露出來的笑……太開懷了點兒麼?

  明眸含趣,直睇著他,晶晶燦燦的。練如灩將齊磊的每分表情,看進了眼、放進了心。

  一次行得通,兩次也可以,但到了第三次,那就很難說!

  每回看他一個人練到氣悶,練如灩就開始想盡理由,要他答應跟她比劃;否則以齊磊的實心眼兒,一旦決意如何,就難更動了──要拜她為師的時候,是這樣;堅持天天為她煮湯,是這樣;而現在,不願和她比劃演練……亦是這樣。

  只可惜,沒用上幾次,這招就讓他識破了。

  之後,無論練如灩來軟的、來硬的,他寧可「咚」地聲跪在她面前,求她摳下怒火,也絕不和她動手。

  「今兒個,怎麼又不練功?」她才從市集回來,就見齊磊窩在屋頂上,兩袖捲得老高,正在鋪瓦,忍不住抬仰了頸,洪聲問道。

  齊磊聽了喚,視線往下探去,做了解釋:「這兒久久沒人清整,換瓦、鋪瓦這等粗活兒,當然該由我來做。要不,哪天屋漏偏逢連夜雨,可就遲了。」

  是這樣麼?練加灩淡淡一笑,心中已然有譜,卻沒多說什麼,只撂了句:「先下來歇歇吧,爐上煨著的蓮子湯差不多好了,趁熱喝吧!」

  「哦好,這就來了!」

  當他笑瞇瞇地走進內室,練如灩已經盛好蓮子湯擱在桌上。

  「大冷天裡,能有碗蓮子湯喝,肯定是我前輩子功德積得夠!」齊磊雙手捧起湯碗,臉往蒸騰熱氣湊去,真個滿足模樣。

  他的舉動表情,令練如灩不禁莞爾:「這蓮子湯這麼了不得麼?要用前輩子來積功德?」

  「這蓮子湯呀,一口甜了嘴、二口暖了胃、三口舒了心,當然了不得!」舀了一匙又一匙,他喝得痛快、說得起勁兒。

  練如灩無奈又好笑地朝他睨了眼:「我不知道它有沒暖胃舒心的功效,但甜嘴這項,我瞧是真的。」

  「是師父煮的,自然就有暖胃舒心的功效啦!」

  「你呀,這幾天不練功,改練嘴皮子了麼?」她微笑著搖了搖頭,瞅著他的眸光卻是十足認真。

  師父的話,說來好似隨意,實際上可不輕便吶!

  齊磊將全綻的笑容稍稍斂了:「沒有啦,練功練久了,難免……難免會想做做別的事兒。」

  「你是怕一個人練得無聊,又不想同我過招,更擔心我若提了話,師徒倆各有堅持,會將咱們關係弄擰」深深睇著他,檀口逸了輕喟:「這樣下去,你不會開心的。」

  「不開心?跟師父在一塊兒怎麼會不開心呢?不信的話,師父瞧……」齊磊立刻咧了個好大的笑容。

  練如灩原本已經正了容色,現下又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彎眉眼──唉,兩人在一塊兒,真正開心的,是她呀!

   ※  ※  ※

  每年二月初七,濮陽近郊的寧山有舉行「山燈會」的傳統,早年本是向山神祈願的通宵法會,到後來,竟成了賞燈夜遊的活動。不僅把來了各地商賈,還有許多四處遊藝的戲班子共襄盛舉,稱得上濮陽當地的一大慶典。

  「師父你瞧那邊,演的好像是『哪吒鬧東海』,咱們去看看吧!」

  「噯,賣冰糖切糕的,師父師父,咱們買一個,一人一半,好不?」

  「咦?那個賣的什麼東西?好怪!走走走,咱們問問去。」

  齊磊聽人說起這「山燈會」,覺得有趣,便找練如灩一同來逛逛,果然熱鬧得很;只是越到中夜,觀燈游市的人潮越是洶湧,想並肩而走,著實難了。

  「師父,別走散了。」齊磊一把執起她的手,揣在掌中,放心一笑:「這樣,應該就不會走散了。」

  「走散了也不打緊,咱們各逛各的,要是累了,就先回酒肆。」綻了抹淺笑,她輕聲道。

  「是沒錯,但一個人逛就少了興致,所以,還是一塊兒比較好。」

  一個人,就少了興致?練如灩睫羽稍斂,在眸下四成陰影,淺笑卻依舊。

  結果,應了練如灩的話。真到人擠人的時候,牽得再緊的手,也不得不松。

  事實總是無奈的,不管是誰,都必須接受。

  時近四更,「山燈會」終於到了尾聲,徒留幾掛零星的殘燈,以及三三兩兩、正在收攤的販子,還有──頹著表情、緩著步子的齊磊。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兩人一走散,就再找不到了?難道師父真的先回酒肆了?

  正當齊磊陷入問想之際,耳畔忽地傳來一聲清喚。「齊磊!」

  他立刻抬頭,眸亮了、嘴笑了、心喜了:「師父,我找你好久,一直找不著,還道師父先回去了呢!」

  在他眼前的,正是練如灩。

  她微微一曬:「不是說過了麼?要是走散了,咱們就各逛各的,逛累了就自個兒回去。」

  「可是,我總覺得咱們是一塊兒來的,當然要一塊兒回去啦!」轉念一想,齊磊眼底露了絲促狹:「嘿嘿,師父還不是留在這兒找我?」

  她搖搖頭,稍揚起下頜,斜睨了他一眼:「你錯了,我早回酒肆去了,是等不到我收的笨徒兒,只好出來找找。」

  怎、怎麼會是這樣嘛?失望之情,爬滿俊容,齊磊低著聲,略帶委屈地說:「對!我就是笨徒兒,才會一直在這附近轉來轉去找人。來逛山燈會的人,大概全都被我問過──有沒看見一個穿青衣的姑娘?」

  練如灩在心底歎了口氣,神色柔了:「這『山燈會』裡有多少姑娘都是穿青衣的,你這樣問,別人怎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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