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如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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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是他告訴你,我在絕天門總殿的?」

  「嗯,就是他。」提到東方曜,齊磊猛地想起一件事,乍然停了步子,大手往頭邊重重拍了下,高聲嚷道:「哎呀,我這蠢腦袋!一瞧見師父,心裡快活,東方大夫交代的事,可就被我丟在旁邊了。」

  「哦?什麼事?」她也停了步子。

  「師父,當時,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齊磊問得小心翼翼。

  練如灩微怔,別過了螓首:「不是在信中寫得明明白白麼?」

  「不只是這樣吧?」否則,東方大夫為何要他問清楚?

  「那不重要了。」練如灩回眸向他,挽起輕笑如水風,涼沁悠悠:「你已經找到我了,不是麼?」

  凝盼她的目光,沉著:「可我怕沒問清楚,有一天,師父又會不告而別……」

  「以後,不會了。」香腮泛著嫣紅麗色:「既然說好了,明年咱們一同來這兒上墳,總不是各過各的,到了日子才約著碰面吧?」

  「太好了!」年輕俊容頓時亮了,他忙不迭地繼續說:「那這樣,我現在就要定了,不只明年,還有明年之後的每個明年,咱們都一塊兒來,好不好?」

  明年,還有明年之後的每個明年──他要同她定的約,聽來像是……一輩子!

  禁不住芳心怦動,她緊了嗓弦:「說這話,你有幾分認真?」

  「十分!十分認真!」他立刻回答,沒半分猶疑。

  「你呀,總把事情想得容易。」練如灩微歎口氣,仍舊笑著:「要拜我為師的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因為,我真的就是這樣想啊!」齊磊坦蕩蕩、氣昂昂:「師父說過,話出了口,是要擔責任的,我記得很明白,師父放心。」

  「擔責任,說得容易,你可知道要擔的,是什麼責任?」放心放心,她真能將心寄放在他那兒?

  「我呀,要做師父的徒兒和親人,永遠陪著師父,讓師父開心。」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師父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我知道,但不當真。」

  「為什麼不當真?」齊磊急嚷道:「我可是認真的,十分認真的!」

  鳳眸直探他的眼,淡淡地說:「這一當真,怕以後無法回頭了。」

  「回頭?為什麼要回頭?這樣……不好麼?」他不解。

  「如果前面是懸崖、是深潭、是虎口,難道不回頭麼?」

  齊磊登時垮了臉:「讓我跟在師父旁邊,真的……真的那麼慘?又是懸崖、又是深潭、又是虎口的?」

  看來,齊磊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聽他的話、瞧他的樣,練如灩忍了半晌,終是哈哈笑了出來:「你現在的表情倒真像前頭是懸崖、是深潭,後頭又有大老虎追著。」

  明明表情該苦、該悲的,可是,齊磊卻凝了眼、失了魂──見他呆愣許久,練如灩心下奇怪,於是出聲喚了喚:「齊磊,你沒事吧?」

  「哦,我……我沒事。」他如夢初醒。

  「沒事就好。」

  「師父……」

  「嗯?什麼事?」難得看他這麼吞吞吐吐。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一次?」

  「再一次?」瞧他話說得吞吞吐吐,而且,語意也模模糊糊!

  「像剛剛那樣,再大聲笑一次。」俊容驀地紅了。齊磊沉嗓輕道:「師父,你剛剛那個樣子,好美,簡直……簡直比仙女還美……」

  「說什麼渾話,存心取笑師父麼?」

  練如灩低嗔罵了句,也不等他,逕自往前走去。不這樣,哪兒藏得住燒熱的彤頰吶?

  「才不是呢!」他連聲辯解,急急趕著步伐追上前,口裡同時冒出苦聲哀怨:「師父啊,你怎麼老不相信我是認真的?」

  練如灩沒有回答,芳容嵌浮的,是收不下的微笑。

  或許,惟獨齊磊脫口而出的話語,能讓她覺得簡單卻不輕佻。

  那麼,關於他的認真,她就──當真了吧?!

   ※  ※  ※

  從沒想到,回到濮陽,竟會讓她興了如同歸鄉的感懷,熨在心底,是暖的;原本,這種情緒只會出現在她面對絕天門時……練如灩放下針黹,齊磊明年的春衣,總算是完工了。緩步出了內室,但見齊磊坐在門檻上,左手斜支著下頦兒,右手隨意擱在腿上,任風吹著練功後的汗濕,看起來有些意興闌珊。

  「怎麼,不練了?」她微微詫訝。

  「覺得倦,不想練了。」齊磊聞聲回頭,站起身來,語氣不意流露出落寞。

  不是疲累這麼單純吧?練如灩心有所感,於是輕聲問了:「哪兒練得不順?要不要演練一次,我替你掂掂?」

  「不了不了。」他連連搖手,老實說了:「我只是……只是練得不帶勁兒。」

  「不帶勁兒?是因為一個人練,覺得無趣?」

  打從回到濮陽之後,練如灩就讓他自己琢磨所學,因為在武招上,她能傳授的早已授盡,其餘就是個人體會了。

  「我不知道,也許是這樣吧!」齊磊長長吁了口氣。

  「那我同你過過招,如何?反正你的春衣,我剛縫好,現在正閒著。」

  「太好了!」黯眸立時燃亮,但瞬間又熄了,連嗓音也頹了下去:「不過……我想,還是不用麻煩師父了。」

  「麻煩?」秀眉輕佻,笑唇微動:「要拜我為師的時候,你可沒想過會不會給我帶來麻煩;這會兒,你卻怕我麻煩?」

  「我……我……」他窘迫地支吾著。

  「不想跟我過招,是吧?」她明瞭地直陳道。

  心底話被她一語道破,齊磊只好硬著頭皮招了:「刀劍無眼,拳腳無情,哪兒有一家人打打殺殺的?」

  「之前,咱們不也常常過招比劃?」

  「之前,小徒是沒想這麼多啦,反正有什麼閃失的話,傷的肯定是我,不會是師父,但現在,我、我……」她這徒兒啊,讓她既感動,又氣得好笑!

  鳳眸一眼,蘊了笑:「總而言之,你的意思就是……我現在一定會輸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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