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著眼,睡意全無地瞧著比在平地上看似乎更近了點兒的明月。
易盼月手中不曉得從哪兒弄來了一個梯子,很快地將梯子架在牆上,並且迫不及待地順著竹梯攀爬。
冷傲霜聽見奇怪的聲響,納悶地回頭,正巧看見利用梯子正要攀上來的易盼月。她沒想到他真爬上來了,是以在看見易盼月的剎那大為吃驚。
「你──小──」他摔死也不干她的事。
可是偏偏她的手不合作,在瞧見易盼月不慎將跌下屋頂時,她仍是出手捉住了他。
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易盼月拉上屋頂,而那把梯子則因未架穩而摔到地面上.幸好易盼月比想像中要輕得多,不然她鐵定會和他一起摔下去。
她抬頭看著坐在身邊的易盼月,懷疑他「看似」瘦弱的體格不像一個男人該有的重量。
易盼月不是真的面黃肌瘦,只是不似北方男子那般粗獷;說他瘦,好像有那麼一點,可是他全身上下倒是硬朗得很。
「好險,要真跌下去,那還得了。」
他知道冷傲霜在打量他,不過他不打算告訴她他是故意讓她拉他上來的。
「上面的空氣果然比較通風,月色也好像比在下面看更皎潔呢。」易盼月嘴角噙著笑容,狀似輕鬆地躺在屋頂上,大掌牢牢地握住冷傲霜雪白的小手,並將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冷傲霜一時氣惱得說不出話來,硬是將臉轉向一旁。
易盼月見她生硬地別過頭去,遂收斂起嘻嘻哈哈的模樣,坐直身體,將臉湊近冷傲霜──
「你在生我的氣?」
冷傲霜被耳後突來的溫潤氣息給嚇了一跳。
「我何必氣惱一個與我半點不相干的人。」她冷冷地說。
「不相干啊……」易盼月笑道。
「這有什麼好笑的?」冷傲霜聽出易盼月的不以為然。
「我在笑你啊。傲霜,欲蓋彌彰也用不著如此。」
「你又是哪根筋知道了?」冷傲霜不屑地說。
「天知道我們八竿子起碼也打著了六竿。」這是他十年前第一次見到她時便結下的不解之緣啊。
「你不要老是這麼一廂情願。」
「所以我一直在努力改變這種一廂情願的情況。」而且是非常非常努力,易盼月偷偷在心中加上這一句。
「你改變個什麼勁兒,說得倒挺冠冕堂皇的。」冷傲霜的話中夾帶著強烈、傷人的譏誚。
「冷笑不適合你,以後別這樣說了。」易盼月對她早練就了一張比牛皮還厚的臉皮。
「你太自以為是了。放手,我要下去。」他幹嘛緊捉著她的手不放?
「你若先走,那我怎麼下去?瞧瞧今晚的明月真的很美……而且我才剛上來,再陪我一會兒嘛。」易盼月不肯放手,直巴著冷傲霜不放。
「你欺騙我。」冷傲霜淡漠地看著易盼月。
無喜無怒的冷傲霜,是易盼月最不願見到的。
「我並無惡意。」他只能這樣說,因為他的確是欺騙了她。
易盼月的回答令冷傲霜著實怔愣了會兒,不知為何,心中的氣憤倒不似先前那般無法釋懷了。
「還生氣嗎?」易盼月像個認錯的孩子,將臉湊近冷傲霜,略帶祈求地看著她。
冷傲霜推開他貼近的臉,一言不發地躍下屋簷。
「傲霜,我還在上面耶!」易盼月大驚小怪地叫道。
冷傲霜抬頭冷冷地看他一眼,心思一轉,突然起了個念頭──
她扶起歪躺在地上的梯子,將之架在牆上,笑著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易盼月笑看著走進房的冷傲霜,搖了搖頭,直到望不見冷傲霜的身影才將眼光移往遠方的明月。
唉!本將我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第六章
葉芙的腿正在逐漸復元當中。
易盼月神乎其技的醫術,著實令葉氏一家上上下下的大夫們崇敬不已。若非葉家封鎖了這個訊息,只怕全北京城都會知道葉家來了個這麼厲害的神醫。
「大夫,我的腿好像又重新屬於我的了呢。」葉芙正學著步行,易盼月則在一旁觀察她復元的情形。
葉芙放開丫鬟的扶持,順利地跨出一兩步之後,已經有點迫不及待想重拾用自己雙腳行走的記憶。
欲速則不達,永遠適用在各個世代。葉芙過於心切的結果,是跌倒在五步之內。
「小心。」易盼月伸出手臂扶住她。
葉芙喘著氣,半靠著易盼月,感覺腳仍是痛,無法站立太久。
易盼月將她抱到一旁的石椅上休息。
「謝謝。」
「葉小姐太過心切了。」對一個兩年無法行走的人來說,這種心切他能體會;但是站在一個大夫的立場,他仍是得加以勸告。
「是。」葉芙微紅著臉道。為自己跌倒的醜樣,也為易盼月的扶持──她從未與親人以外的男人有過這麼親近的接觸。
「其實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只是要雙腳馬上恢復到沒有受傷前,除非神仙才做得到了。」易盼月笑道。
葉芙不加思索便道:「我倒覺得大夫是賽神仙呢。」如果不是無名大夫,她可能真的一輩子都要當個無法行走的廢人了。
「葉小姐過獎了。」易盼月斯文地拱手道。
「大夫才是過謙了呢。」葉芙開心地說。
嘖嘖,這麼好看的人,還真是少見。葉芙偷偷瞧著易盼月俊美無匹的臉孔。
「我臉上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嗎?」易盼月將葉芙偷偷摸摸的舉動看眼裡……是以問道。
葉芙表現得像個做壞事被逮得正著的小孩,紅著臉道:「誰叫大夫你長得這麼好看嘛。」扯謊的事她做不來,她乾脆實話實說。
「好看到像個絕世美女?」易盼月摸著下巴皺眉問。
葉芙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她曉得姑娘家這樣子笑是很不文雅的,但她就是忍不住。
「那麼便是賽西施了。」葉芙笑到肚子痛。
「承蒙葉小姐過獎了。」易盼月簡直是用哼的說。賽西施?他可是堂堂八尺的男人耶。
葉芙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眼淚都擠出了眼角。「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