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傲霜盼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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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把愁恨遺忘了吧,不要怨恨。」她的娘親也這樣告訴她。

  忘卻愁恨?太難,她做不到,她並不是一個善於遺忘的人。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效才好?

  冷傲霜停下腳步,握緊拳頭,忿恨難耐地奔向一棵路樹捶打著樹身。

  「誰?!」意識到不熟悉的氣息,她猛地轉過身來,正好撞進一副溫暖的胸膛中。

  易盼月露出一張好看的笑臉,手裡笨拙地抓著一捧白海棠。「生辰……」

  「生辰──」兩字才出口,他便看見她傷痕纍纍的雙手。

  「你──」

  「是你。」冷傲霜不著痕跡地退開。

  冷傲霜並不驚訝,因為她已經很習慣藥奴偶爾會回到這山裡頭來。好像是從三年前救了易盼月開始,藥奴回來時身旁就多了這麼一個人。

  想必是藥奴回來了。

  「你的手──」易盼月丟下那捧海棠,走上前去想探視她的傷況。

  「不礙事。」冷傲霜轉身走向自己的住處,不再理會易盼月。

  她跟他不想有太多的牽扯,即使她曾救過他的命,她也不需要任何感激。

  唉,人情的牽扯只會是一種負擔。

  易盼月不再說什麼,彎身撈起地上的白海棠,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一走進屋裡,冷傲霜就聞到一股極香的葷食味道。藥奴從廚房的玄關走了出來,手上還抱了一曇桂花釀;順著藥奴移動的身影看去,桌上擺了形形色色的小菜,還有一隻熏雞,菜色算是十分豐富。

  藥奴一看到冷傲霜,笑著忙上前招呼。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難道不清楚嗎?」她沒笑,臉色凍成了寒霜。

  藥奴並不太吃驚冷傲霜的反應。

  他把酒放到桌上後才道:「今天是少主十八歲的生辰。」

  冷傲霜怔愣了一下才大聲說:「不對!今天是百醫神宮三百人的忌日!」

  「霜兒……」藥奴無奈地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本該是歡歡喜喜地為冷傲霜祝生,即使早預料到冷傲霜的反應會是如此,但仍教人有一股心冷的感覺;像是在熱鐵板上澆下一盆水──這水還是冰冷冷的。

  此時此刻,連空氣也凝滯不動了。

  冷傲霜無情地看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僕人,雖不發一語,眼神卻滿是苛責。

  凝滯總要有人打破,不然大家都會窒息而死。

  「可也是你的生辰嘛。」易盼月走到桌前,逕出口倒了一杯醇酒,強拉著冷傲霜到門前。

  「一杯酒告慰諸位前輩在天之靈。」他長袖一揮,杯酒灑地祭鬼魂。

  連斟三杯酹地,冷傲霜在一旁見了,臉色冷得凍人。

  易盼月從容自若地再斟一杯酒,優雅而恭敬地舉至冷傲霜面前。

  「同樣一杯酒,願你──世世平安。」

  冷傲霜伸手打掉那杯酒,沉著臉不說話。

  藥奴見狀,又向易盼月使眼色。

  易盼月笑臉不改地抓起那捧白海棠,獻寶似的送到她眼前──

  「初夏的海棠我摘下十八朵,送給你。」

  這等恭維──何等可笑!冷傲霜這回可貨真價實地蹙起了眉,伸手接過被送到眼前的那捧海棠,一瞬間她注意到另外兩人眼中的驚喜;只可惜,她雖然不善於遺忘,卻善於使人失望。

  接過白海棠,她連看都不看,便將那捧海棠丟下地,並且踐踏。

  易盼月不在意那十八朵花的命運,倒是她的手傷……他居然忘了,真是該死。

  易盼月才要上前,藥奴便也注意到冷傲霜的傷口。

  冷傲霜又避開藥奴的關注,沉著臉道:「以後別再搞這種無聊的把戲,冷傲霜已經死了,她只有忌日,沒有生辰。」

  「霜兒──」藥奴不知該如何化解她心中的疙瘩。

  「凡是人都有生辰的,就算是你冷傲霜也一樣,很多事情不是你說一就是一的,你必須瞭解『二』的存在。」易盼月取來金創藥,蹲下身仔細為她處理傷口,動作熟練且快速。

  「你算什麼東西,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冷傲霜為了他的話而氣惱,氣憤地舉起手,這才發現手上已塗滿了傷藥。

  「我不是在教訓你,把手給我。」易盼月不興與人伴嘴,他邊說邊拉過冷傲霜的手,輕柔地替她的手纏上乾淨的紗布。「這是從塞外帶回來的膏藥,對外傷的癒合很有效用,持續塗抹一段日子,可以不讓肌膚留下疤痕。」

  聽易盼月這樣一說,冷傲霜感覺到手背上的那股清涼,好奇地嗅了嗅手上的藥味。

  「給我瞧瞧。」她說。

  易盼月似乎早料定了她會有這樣的舉動;未待她開口,便已將那只瓷瓶奉上。

  她將藥瓶打開,又嗅了嗅。「薄荷?」她低首繼續研究。

  易盼月笑笑地點點頭。

  「山豆根、土茯苓?」冷傲霜一一點出手中藥物的成分,並不時抬頭詢問易盼月。

  「還有──」易盼月故意拉長語氣。

  「還有?」冷傲霜偏著頭斜看他一眼,一次又一次地把弄著手中的瓷瓶,神情萬分專注。

  易盼月也很專心,專心地看著冷傲霜偏頭沉思的模樣。

  「這藥是關外的東西,那裡的環境與中原不同,很多藥物都是中原沒有辦法見到的。」

  「但是大部分的藥性應該可以互相取代。」冷傲霜仍不死心地繼續研究手中的藥。

  「嗯,的確是這樣。西域有一種『割孤露澤』,和中原的黃連藥性就很相似。」易盼月在她身邊坐下來。兩個人極自然地討論起醫藥的見聞,並切磋起醫療方面的問題。

  易盼月可以說是成功地贏得了冷傲霜的全部心思──不管他是有意或者無意。

  藥奴在一旁看著,表面上他仍是不動聲色,心中卻漸次泛起陣陣的微笑…… ★

  ★ ★

  冷傲霜從沒見過比易盼月還要惹人厭的人;她也從不知道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樣的地步,活像連箭都射不穿似的。

  「你幹嘛一直在我身邊轉來轉去?你太閒了是不?」冷傲需盡量壓住心中的不耐煩,卻改變不了隱帶怒意的神色。

  自前幾天藥奴回到山裡來,她就失去了一個人獨居的自由自在,因為有個傢伙動不動就出現在她視力可及之處,擾亂她平靜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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