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傲霜盼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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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易盼月停下手邊的事,露出一口白牙轉向冷傲霜。「我哪有在你身邊打轉?」他拾起一把藥草道:「藥爺爺要我幫他曬草藥呢。」

  哼,他總有他的道理,冷傲霜暗罵在心底。笑話,天下何其大,曬個草藥也會曬到她的屋前來。這易盼月究竟是何居心,她一直想不透。

  「你知不知道你很令人討厭?」冷傲霜坐在門檻上,只手撐著下頷,語氣平穩地說道。

  易盼月聞言只是笑道:「真的嗎?從來都沒有人告訴過我—原來我這麼惹人厭啊。」

  易盼月丟下手上的草藥,起身走近冷傲霜,大剌剌地在她身畔坐下—一張俊美的臉孔忽地湊近她的。

  冷傲霜不防,直覺地往後仰,卻忘了她坐在半高不低的門檻上,整個人差點跌下去。

  未及驚呼一聲,一雙臂膀環住了她的懺腰,使她的後腦勺不必與冷硬的地板親吻。

  「你幹什麼?」冷傲霜身勢未穩,開口就罵。

  易盼月不疾不徐地放開環住她的手,依然是一臉笑意盈盈。冷傲霜的冷凍不了他;但是與其看她冷若冰霜的臉孔,倒不如看她因怒氣而略帶潮紅的面容。他承認,有很多時候他的確是居心不良。

  「你生起氣來很好看。」易盼月認真地打量著她,就不知她笑起來會是怎生的傾城傾國?

  冷傲霜一時倒啞口無言。這易盼月……有病不成?

  「這不是恭維,而是我的肺腑之言。」看出她的不信,易盼月認真地說:「我從不說假話──尤其是對你。」他伸出一根指頭,堅定地指向她。

  「真話未必就值得相信。你才十五,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所說的話不能代表什麼。」冷傲霜故意這麼說以掩飾自己心中莫名的激盪。

  但易盼月真的才十五歲嗎?三年前,他甚至還病得奄奄一息,如今竟也與她同高了。唉,三年怎能帶來這麼多的改變?

  「年齡並不能代表什麼,更何況我會成長的,請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易盼月有些激動地說。

  「給你時間?」冷傲霜不是很明白易盼月的話意。

  「對,請你給我時間。」因為只有你能給,這一句易盼月只在心中說。

  冷傲霜忽略掉他眼中難掩的熱切,偏過頭去。

  「我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可以給任何人。」

  是了,這即是典型的冷傲霜用語,她總是片面地否定全部。

  唉!易盼月無聲地歎了口氣,抬起臉望向湛藍的天空,狀似無心地說道:「天氣真好呀,是不是?」

  瞧他看得那樣入神,冷傲霜不禁也抬起頭仰望那萬里晴天。

  「天氣好就適合出遊,走吧,咱們去外頭走走,別老是悶在這裡,多踏蹋上蒼的一番美意。」易盼月不由分說地就拉起冷傲霜的手。

  「你做什麼?」冷傲霜甩開他的碰觸,將他推離三尺之外。

  哪知易盼月禁不住冷傲霜推人的力道,連退了好幾步,一陣踉蹌,終至跌倒在黃泥地上,樣子好不滑稽。

  冷傲霜質疑地灘開推人的雙手,不相信自己方纔的力道足以推倒一個少年。

  易盼月坐在地上,一副受創甚重的模樣,咬著牙似在隱忍強烈的痛苦,又不時向冷傲霜露出一個「不打緊」的笑容;偏偏額角不識相地流下了一顆顆的冷汗。

  想起他曾經是個性命垂危的人,冷傲霜遲疑了一會兒才走近他身邊將他扶起。

  「對不起,我這身體實在糟糕得很……」易盼月微傾身勢,將頭靠在冷傲霜的香肩上,邊說邊喘氣,似乎真的十分虛弱,不堪一推。

  冷傲需皺眉,吃重地扶著易盼月沉重的身體。

  「藥奴沒要你好好調養身子嗎?」

  「我這身體能有現在這樣子就算不錯了……」說著說著,索性將半邊身子倚在冷傲霜纖瘦嬌小的身子上。

  冷傲霜差點沒給他靠倒。這傢伙看起來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骨頭倒還挺重的。

  「你的體質本來就比一般人虛弱—你若想活得久一點,自己平時就得好好地調養身體。」冷傲霜不自覺地勸告。

  「嗯,我知道。」易盼月將臉埋進芬芳的女子頸窩當中,過分俊美的一張瞼孔,在冷傲霜無法看到的情況下逐漸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並且逐漸擴散。

  冷傲霜試著將他扶往屋內;其實她大可丟下他不管—但是,她沒這樣做,箇中原由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她不大願意去想,只因她感覺得到那必是十分的複雜。

  「傲霜……」他第一次喚她的名,輕輕的,不想嚇走她。

  冷傲霜並未察覺易盼月的用心,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如果不是你—我今天或許早成了一堆白骨。我一直想向你道謝,謝謝你救了我,我的命是你救的,從此只屬於你。」

  冷傲霜怔愣。「我要你的命做什麼?」這易盼月腦袋八成也不太正常。未等易盼月露出意外的表情,她接著又道:「還有,我警告你,不許再提我救過你之類的混帳話,冷傲霜很久以前就不再為人醫治了,你不會是例外的一個。」

  「救人是這麼不值得一提的事嗎?」易盼月不解。

  「我發過誓。」

  「什麼誓?」易盼月加緊迫問。

  冷傲霜靜睨著坐在長椅上的易盼月,冷冷道:「冷傲霜倘若再為人醫治,願從此生不如死、求醫無門、不得善終、永不──」

  「不,你不會的。」易盼月伸手摀住冷傲霜的嘴,不讓她繼續詛咒自己、他聽得心驚膽戰。「我的命是藥爺爺救回來的,剛才我是胡說的,你不會當真的,是不?」

  冷傲霜移開他的手,嫌惡的表情毫不掩飾。「我一向很容易當真,所以不要輕易和我開玩笑。」

  易盼月再次領受到挫敗的感覺。他收回被移開的手臂,一言不發地走出房門。這個女子總有教他手足無措的辦法,也許她不是存心的;但就因不是存心的,才更讓他憂心忡忡。

  他伸長兩隻臂膀,仔細地端詳自己。三年來的磨練,他早與三年前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僅是這樣的力量還不夠。如果當他有一天必須守護著某樣事物,那麼他就必須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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