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只得將事情說出:「繫上這線,是個意外,並不是我真正希望的……」
紫衣仙子淺笑著,只道:「你跟我來。」
紫衣仙子想著,對於這個小狐仙的事跡,她早就略有耳聞,可如今聽她所言,看她的神態又不似作假,倒跟傳聞不盡相同。
搞月山狐仙戀凡一事發生在五百年前,那時,她方修得人形,許多事都是聽月老公公和紅娘姐姐說的,自己雖然沒親眼看見、未能親身經歷,但聽他們說得繪聲繪影的,印象倒也頗為深刻。傳聞真的有誤嗎?若有誤,首先受影響的就是他們姻緣宮,這事可馬虎不得。
將若若領進姻緣宮中的「指婚閣」,紫衣仙子拿出一本薄子。
「這是姻緣簿,天下間的姻緣都記在上面。」向若若解釋的同時,她又將簿本翻至其中一頁,只見空白的紙頁緩緩浮出一個人名,正是「薛浪雲」三個大字,婚配欄內則寫著「胡若若」。「你瞧,你與這人緣定今生,本來,他的婚配欄上寫明此人一生無妻,將孤老至死,不料,最近卻浮現你的名字。原來姻緣天定,五百年前是因,五百年後是果,仙凡本不許通婚。但由古至今,也非全無例外,織女牛郎就是個例子;既有前例在先,你的情形自然也就被通融允許了。現在,紅線既已繫上,你又何苦定要違背天意呢?」
若若聽完紫衣仙子之言,幾乎站不住腳。她傷痛不信地大叫:
「什麼無意!老天爺弄錯了我的心意,教我怎麼能從?我並不戀凡,不信的話,你可以觀我的心。」
紫衣仙子搖搖頭。「不,我不能。」
「沒關係,是我自己允許你看我的心的。」若若以為她在意的是道德問題。
「觀心」若是在當事人不允許或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實無異於偷窺,是有失神格沒錯,但現在她本人都已允許了,為何她還說「不能」?若若不解。
「你誤會了。這不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而是我不懂觀心之術,就像我沒法弄乾你的衣裳一樣。我所學的,只限於紡織紅線、替人牽線等相關之事而已,其它的,我一竅不通。」紫衣仙子訕訕地說。
若若簡直不敢相信,她還以為天界的神仙個個都很厲害呢?先不管這些,她的事要緊。
「可我真的不戀凡——」若若剛要再作申辯,就被紫衣仙子打斷。
「如果真如你所云,你當初就不該讓所有人都誤以為你戀凡才是。」紫衣仙子言下大有若若是自作自受之意。
「我實有不得已的苦衷……」她確實是動了凡心,只這凡心卻非為凡人而動。再者,她也沒辦法眼睜睜看自己的朋友送命,又哪裡料想得到事情反變得如此不可收拾。「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我只求你幫我弄掉這條紅線。」
紫衣仙子看著若若懇求的模樣,不禁歎了口氣。「知道『六情池』獨缺哪一情嗎?」
若若搖搖頭,不懂她為何會問這個。
事實上,紫衣仙子本來也只是自問自答罷了。
「人有七情,喜樂哀怨愛惡懼,六情池獨缺『愛』——」
「啊!」若若低叫出聲。獨缺「愛」?這表示紫衣仙子不肯助她嗎?
紫衣仙子笑道:「獨缺『愛』,但六情兼備,天界中大概就屬我心腸最軟了。」
聽到這裡,若若緊蹙的眉頭才稍微鬆開。
紫衣仙子又說:「要拿掉紅線也不是毫無辦法,但希望不大。」
「怎麼做?」若若急問。只要有希望,她絕對不放棄。
「找個替代品。」紫衣仙子淡道。「但是,你跟那凡人的宿緣已定,依我看,不太可能找得到替代品,所以,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未免若若希望愈大、失望愈深,醜話可是得先說在前頭的。
「只請告訴我該怎麼做就行了。」若若實在懶得一再聲明她的心意,先試了再說,「總得試試看,才知道事情成不成呀。」
紫衣仙子瞅了若若一眼,不再多言,轉過身,從一堆泥娃娃中挑出兩個。
兩個泥娃娃,一男一女,細看其面貌,活脫脫就是孩童版的薛浪雲和若若,泥娃娃的手腕都被同一條紅線緊緊地縛住了。
若若從紫衣仙子手中接過兩個娃娃,見娃娃面貌與自己相同,霧時覺得十分有趣。「是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娃娃在這邊啊?」既然有她的,應當也有白澤的,不曉得白澤的放在哪邊,真想拿來玩玩。
「小心點!別把泥娃娃砸了。你的娃娃是五百年前月老特別替你備下的,是為了續你的凡緣,否則,仙界之人是不會有娃娃放在這裡的。現在,你只要能找到一個能和這男娃娃繫在一塊的女娃娃,你手上的紅線就會自行斷掉。」
「可是,這娃娃也繫了兩個女娃娃,線怎麼就沒斷?」若若指著眼前的男娃娃,不解地問道。
紫衣仙子瞧了眼,笑道:「這傢伙有娶小老婆的命,一人一種命,薛浪雲沒有齊人之福。」
若若咋咋舌。真沒想到,竟還有這樣子的啊!
「對了,已經繫上紅線的娃娃不許動,其它的,那就無妨。」紫衣仙子平空取來一捆紅繩,交給若若,又道:「你自己來選新娘吧。」
若若接過紅線,首先就拿起王春蘭的娃娃,截下一段線,與薛浪雲的娃娃纏上。沒想到,才一縛緊,紅線就斷掉,她又再試了幾次,就是沒法將王春蘭配給薛浪雲。
「為什麼?」若若懊惱地喊著。
「他們兩個無緣。」紫衣仙子笑著解釋:「世間男女結為夫妻無非是根於前世因果,有孽緣、有良緣,所以世間有怨偶亦有佳偶。我們姻緣宮會依他們前世的修行牽線;薛、王兩人無緣,你硬要把他們繫在一塊,紅線自然會斷。」
若若聞言只得放棄她一心鍾意的王春蘭,改覓其它目標。結果,連續試了十來個娃娃,竟沒一次能牽成,只能看著紅線一次又一次斷掉,並漸漸告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