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門兒都沒有。
「出去、出去!」小二哥拿著竹掃帚,毫不留情地趕人,「這地方不是你這個小乞丐能進來的。」
景陽被掃地出門,一個人愣在店門外,惶惶然不知所措。
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
她身上沒有半點銀兩,能不能安然度過今夜已是未知數,那她又如何能逃出京城,下江南以避開成婚一事呢?
「又是你!」
正當景陽在街頭遊蕩,不知何去何從時,弁慶卻迎面而來。
「看來我倆還真是有緣,才短短幾個時辰,咱們就遇上兩次。」弁慶見到景陽,仿如見到故友一般,十分熱絡地同她打招呼。
景陽卻當成自個兒從來沒見過他一般,轉身就走。
「嘿!這位小兄弟,你怎麼不理人呢?」弁慶急急的趕上景陽。其實,他剛從醉仙樓那兒吃了閉門羹回來,心情煩悶得很,沒想到走著走著,又遇到上午那個有趣的小兄弟,這下子他不得不相信他與「他」有緣了。
景陽頭回也不回的走,悶著嗓音低語道:「你我素不相識,我幹嘛理你?」
「素不相識?今兒個早上,咱們才在城門口那裡見過面的,你這小兄弟好健忘哪!還不到一天的工夫,便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景陽悶不吭聲,回也不回一句。
「你遇到困難了?」弁慶好心問「他」。
瞧「他」慢傻的愣在客棧前的模樣,想必是沒銀子可以住店。「是不是把銀子拿回去還你家老爺,所以手頭不方便?」
景陽還是不說話,只是別過身子不理他。
而弁慶卻不改熱心,邀「他」到府裡暫住一宿。「如果小兄弟不嫌棄的話,大哥哥我那裡還有幾間空房,讓你住上一宿絕不成問題。」
「不用麻煩,我自個兒的事找自個兒會解決。」景陽還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模樣。
弁慶好笑的看著景陽,問「他」道:「小兄弟,大哥哥我早上是不是冒犯過你?」
景陽晃了晃腦袋。
「沒有!那麼是我行為舉止曾有不當之處,得罪了你?」
景陽再度搖搖頭。
「也沒有!」弁慶朗朗而笑。「這我就放心了,瞧你對我百般的不理睬,我還以為我曾做錯了什麼,才導致你這麼討厭我呢!」
對他的自我調侃,景陽不置一詞,不願做任何的回應。
弁慶算是碰了一個軟釘子。「也罷,既然你不願意接受我的援助,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咱們後會有期。」弁慶拱手作揖。
景陽勉強擠了個笑當作回應後,又低下頭,直到弁慶離去。
他走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唉!今兒個她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沖,怎麼愈是不想見到他,卻愈是遇到他!難道真是冤家路窄嗎?
景陽搖頭失笑,走著走著,卻看到前面一條街比她先前走的每條都來得熱鬧,定神一瞧,只見整整一條街都是燈火通明,仿如白晝。
而這裡——好面熟哪!
景陽再定神一想。
她記起來了!這裡她在前些日子曾來過,她就是在這裡登上擂台,與人猜謎,而那位姑娘就是——就是醉仙樓的玉芙蓉!
玉芙蓉!
景陽霍地抬起頭,看著滿街的牌區。
就在不遠處,她果真找到「醉仙樓」三個字。
原來,她與弁慶並非冤家路窄,而是她闖進了他的禁地,撞見他的癡情——想必,他是來找玉芙蓉的吧?
景陽搖頭訕笑,不願再回憶她跟弁慶的事,她繼續往前走,找了一間破廟,當作暫時的歇腳處。
這破廟雖然不是個什麼舒適的地方,但倒也是以遮風避雨的。景陽在那裡睡了一宿,不知是累了,還是真有神明保佑,長長的一夜下來,景陽睡得十分沉。
隔天醒來,景陽繼續在城門口徘徊。
守城的官兵們則依舊拿著畫像在找人,而她……依舊出不去。
第六章
緣分
深秋簾幕千家南,
落日樓台一笛風。
惆悵無因見范蠡,
參差煙樹五湖東。
——夾溪居人 杜甫
「上來吧!」
當景陽又在街坊間探頭探腦,拿不定主意時,一輛馬車突然奔至她的身側。
景陽被突如其來的馬蹄聲嚇得倒退了幾步,身子縮在牆角邊,就在她驚魂未定時,一隻大手倏地橫在她的眼前,她順著那隻大手看過去,便乍然對上弁慶的臉。
又是他!
景陽下意識的轉頭想逃開,弁慶卻開口道:「我送你一程吧!」弁慶是真的好心想幫他一把。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多事,在明知道這位小兄弟對他全無好感的情況下,卻仍然情不自禁的想助他一臂之力,幫他一點小忙。
或許是因為這個小兄弟的身世比較可憐吧!也或許是因為昨兒個連著兩次與他巧遇的緣分,讓他忍不住多關心他一點。
但不管確實的原因為何,反正,在他昨兒個一夜無眠之後,今兒個一大早他便跟承寺討了個任務,駕著馬車四處尋找這名小兄弟的下落。
他不知這個小兄弟夜宿在哪家客棧,只好用最笨的法子,駕著馬車繞城一周又一周,幸好最後還是讓他找著了。
「上來吧!」弁慶伸手要拉「他」。
景陽雙手緊抱著隨身攜帶的包袱,眼中那防備的神采依舊彰顯於臉上。「我不用你幫我。」
弁慶比著城門口的官兵對他說:「我若不幫你,你是永遠都走不出這道城門的。」弁慶極有耐性的同「他」解釋,他對「他」並無惡意,他幫「他」也純粹只是因為不忍心。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怕官兵,也不懂你為什麼如此厭惡我,但是,你趕著出城是事實,而在這裡,除了我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幫你了。」他說的是事實。
景陽昂起臉瞄了弁慶一眼,看見他那張方正的臉,誠懇的眼,旋即又低下頭,見著他的另一面,景陽心頭忍不住泛起苦來。
想到他那一日怒氣沖沖地來到宮裡,不分青紅皂白且直言不諱地告訴她,他是絕對不會接受那樁虛有其表的婚姻時的狠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