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驚又愕地迎向他眼底的那抹冷光,瞧見他的口一張一合地說:「直到我厭倦了 你這副身體,到時候我自會放了你爹。」
聶四貞的身子踉蹌地退了幾步,最後虛弱地跌坐在椅上。
他要她,不過不是當他的妻室,而是──當他的妾!
侍妾!這跟妓女又有什麼兩樣呢?兩者之間只差在侍妾是為個人的專屬,而妓女一 雙玉臂千人枕,人盡可夫。
「四姑娘」──兀烈納的臉條然展現在聶四貞的眼前。「你可得考慮清楚,別為了 自個兒一時意氣而喪失了你爹爹寶貴的生命。」
她慢慢地仰起臉來望著他。「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如此殘忍地對待她?為什麼要 將她逼到無路可走,如此狼狽,毫無自尊!
在她的眼中,他讀到她淒厲的責問。兀烈納的臉條然蒙上一層薄冰。
她憑什麼來責問他待她的殘忍!當年他傾盡心思,只為博得她一笑,然而最後換來 的卻是她的惡意遺棄;今天他要討回公道。
他冷峻的容顏釋出一抹殘酷。「身為一個階下囚,你沒有問為什麼的權利,你能做 的只有答不答應。」
答應了,日後她的人就得供他折磨;不答應,她爹就得上斷頭台。
「我給你半天的時間讓你考慮,別讓人說我虧待了你。」他條然轉身,提步欲往外 頭走去,做不願看她眼中的那抹譴責。
猛然,他身後卻傳來她的嗓音,拖住了他的腳程。
「不用考慮了,我現在就給你答案。」
他的腳跟立著不動。他怕她的選擇是──離開。
「我留下來。」
兀烈納拿她爹的性命橫擺在他們倆之間,她為人子女能做的就只有用自個兒的自尊 去換取爹爹一條生路。
「但你得答應我,在這段服侍你的日子裡,我爹爹的生活起居得一切安好。」
聽見她的回答,他心中的那塊大石頭放了下來。
他轉過身來,輕佻的手勾起她的面龐,臉上掛著的仍舊是輕浮的笑。「那是當然, 畢竟你爹是我手中唯一的籌碼,不是嗎?我又怎麼可能讓我唯一籌碼有半點的差池。」
她張手又要拍掉他捏她下頷的手,但她的手才揚起,就被他快速地攫獲。
「記住,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主子、你的天,而你的身份是我的侍妾」──他使 了力氣,捏痛了她的手腕。「既是我的侍妾就該習慣我的碰觸,這點你得牢牢記住。下 回你若膽敢再拍掉我的手,那麼我會讓你悔不當初。」
第八章
今兒個一大早,不僅整個軍營鬧哄哄的,就連平時最閒的廚房這時都熱鬧滾滾,人 聲鼎沸。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整個營區這麼大肆張羅!
一位廚房的大嬸打從聶四貞的跟前走過。
「這位大嬸?」聶四貞喚住了她。
大嬸回過頭來,見到了聶四貞。
嘎!是四姑娘。是那個策動兀大人發動遼宋戰爭,只為了奪回她的傾國紅顏。
這一刻「得罪不起」四個大字閃進廚房大嬸的腦海裡,下一刻她已腳跟立定,雙腳 筆直地站在聶四貞的跟前,等著供四姑娘差遣。
「四姑娘叫住小的,不知道有何吩咐。」廚房大嬸機靈地瞄向聶四貞,只見四姑娘 手裡拎著一句草藥。「四姑娘可是要小的拿這草藥去煎?」
聽到有人要拿走她手中的草藥,她的手下意識地往身後挪。
「不,四貞不是要勞煩大嬸幫四貞煎藥,四貞只是疑惑今兒個是什麼大日子,怎麼 整個營區裡這麼熱鬧?」
聽到四姑娘並不是要站在灶杭下煎藥,廚房大嬸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眉開眼笑地同 四姑娘說:「四姑娘你有所不知,今兒個雖不是我們遼國的大日子,可是卻是咱們營區 裡特別的時日。」大嬸像在說什麼秘密似的開口。「咱們金枝玉葉的小公主今兒個會來 咱們營區小住幾天,你說,我們當人下屬的能不竭盡所能地討公主的歡心嗎?」大嬸看 著她手裡頭的東西。
「小公主最喜歡吃中原的貴妃雞跟蔥爆牛肉;這是我剛剛從鄰近人家那兒買來的新 鮮雞隻,就等著小公主來時,好燒道道地的貴妃雞給小公主嘗呢!」廚房大嬸一說起他 們遼國的心公主便是口沫橫飛,欲罷不能。
聶四貞看著大嬸手中的雞,好奇地又問:「怎麼小公主會喜歡中原的飲食呢?
」遼人以遊牧方式過活,對吃向來隨便慣了,這遼國的心公主是在什麼機緣下得知 中原菜色中有道貴妃雞,且對這菜唸唸難忘?
「四姑娘,這你就不知道了;咱們小公主打小就愛跟在咱們兀大人的身旁,只要兀 大人不征戰,那麼兀大人走到哪兒,咱們小公主就跟到哪兒。你也知道的,咱們兀大人 一向喜愛你們漢人的文物,中原人又一向講究吃,所以兀大人──兀大人!」廚房大嬸 的嗓音條然而止,而剛剛那眉飛色舞的表情也驀然一變,成了驚惶失措。
聶四貞順著大嬸驚慌的目光望過去。
一回眸,一昂首,迎面對上的是兀烈納滿臉的冰霜。
他又生氣了!
氣什麼?她只不過跟這大嬸閒聊,怎麼,這也犯罪了嗎?
「不干這位大嬸的事,是我找她閒話家常的。」所以如果他有氣要出,那衝著她來 ,別去惹那些無辜的人。
兀烈納的眉挑得老高。
她還是像以前那樣那麼喜歡挑釁他的威儀。
「下去吧!」他無心去苛責任何人,他只是不喜歡有人在四貞面前嚼舌根,跟她說 一些是非。
廚房大嬸謝了恩,退了下去。
聶四貞比照廚房大嬸,向兀烈納福了福禮,轉身就想走之際,一隻大手猛然攫住她 的手臂。
「你要上哪兒去?」
你管不著──她真想這麼回答他。但,可想而知,這衝動的話若這麼脫口而出,他 們倆之間一定戰火又起。
何必去惹他呢?只要他不來干涉她的日子,那麼他要去找遼國的公主也好,軍妓也 罷,都隨他去,她毋須去吃他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