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圓拉著一臉氣呼呼的關靜進來,藍祖蔚側過頭看著剛剛還在外頭為她爭執的兩位摯交。眼前的這兩個才是真正在乎她的人。藍祖蔚伸長了虛弱的手,央求她們:「可不可以抱抱我?」她需要她們的溫暖友情。
敏圓拉著關靜給了祖蔚一個大大的擁抱,三個愛哭的女人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以至於她們沒能瞧見在病房外,有個男人悄然離去,那是接到祖蔚出車禍的消息,而從台中飛車趕回,一臉風塵僕僕的向陽。
「嘿嘿嘿,前面前面有個大轉彎,轉彎轉變轉——彎啊!」陸闕東坐在向陽的車子裡面,心裡一邊念著「南無阿彌倫佛」,一邊還要關心路況,深恐自己在向陽心情惡劣下,一個不小心,就陪著向陽下地獄去見閻王老爺。
「嘿嘿嘿,紅燈!紅燈!紅燈呀!」向陽就這樣給它開過去,完全沒把他這個保三總隊大隊長放進眼底。「你平時要怎樣闖紅燈,我是管不著啦,但,向先生,你知不知道我是警察,當警察就有捉強盜的義務,你這樣光明正大的當著我的面就——嘿嘿嘿,轉彎轉變,前面有個大轉彎。」陸闕東手指發顫的指指前方,就怕向陽火氣大,沒看到。
向陽一個急轉彎,將地面刮得嘎嘎刺耳。
大轉彎是順利轉過去了,但,陸闕東的膽子也嚇掉了一大半。
「他媽的,是誰?是誰叫我來坐向陽的車子,陪他在這裡玩命的!」陸闕東拉住前頭紀仲凱的衣領,追問他誰是這場死亡遊戲的始作俑者?
紀仲凱回頭,比著陸闕東。「是你。是你說向陽心情不好,被藍祖蔚拋棄,隨時隨地會有想不開的想法,所以我們身為他的好朋友必需陪他渡過難關。」所以他們兩個就這樣誤上了賊車,隨時隨地都有賠上性命之慮。
是他!那個提這個餿主意的白癡竟然是他自己!
「可惡!」陸闕東又把將紀仲凱的衣領扯過來,「你知道嗎?我的責任是當個白癡,隨時隨地做出衝動的決定,但,你,就是你,紀仲凱,你有那個義務糾正我的錯誤;當我說我要花一百八十萬買輛車子當玩具時,你要說『不』;當我說我要娶我們局裡那個八婆當老婆的時候,你要說『不』;當我說向陽心情不好,我們要陪他赴湯蹈火時,你要勇敢的對我說『不』,你懂嗎?呵,我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我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我的頭,好暈,好痛。」完了,「我想吐,我真的好想吐。」
陸闕東一手緊拉著車門的手把,一手搖晃紀仲凱的肩膀。「快點,快一點,幫他踩煞車,我想下車,不想當他的好朋友了。」
向陽一個緊急煞車,將車子停在路邊,讓闕東下去吐個痛快,而他自己則是點起了一根煙,讓煙霧將他整個人瀰漫住,讓他原本就不甚開朗的臉更顯陰鬱。
「祖兒她還好吧?」紀仲凱試著想打開向陽的晦暗心情。其實他看得出來向陽是關心祖兒的,要不然他不會一聽到祖兒出事,便飛車趕回台北,只是——
「為什麼不跟祖兒解釋清楚,你這些天來是出差,並非有心負她?」
向陽陰暗的面龐沒有表情,只是讓煙霧層層的將他繚繞住,他只回答一句:「沒有必要解釋。」
「怎麼會沒有必要?你愛她,在乎她的不是嗎?」
向陽拿煙的手一顫。
愛?「像我這樣的人能說『愛』這個字嗎?」他是個連母親都不愛的人,他憑什麼去愛人?
「向陽。」紀仲凱還想說些什麼,但,向陽卻將他的車門打開。「下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現在的他最不需要有人陪。
紀仲凱看著向陽陰暗的側影半晌,而後下車,讓向陽揚塵而去。
陸闕東還沒吐完,就看到向陽的車子急馳而去;他是在後頭追著跑,等追不到了,才回頭罵仲凱:「你怎麼就這樣讓他一個人開車!你知不知道向陽心情一不好,就會開快車?」
「剛剛就見識到了不是嗎?」
「那你還丟下他一個人,讓他自生自滅?」
「他說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他要是說他想去死,你讓不讓他去?」
「他不會做那種傻事。」
「嗟,像他那種開車方法,就算不存心找死,閻羅王也會主動上門找他的。」陸闕東一雙濃黑的劍眉緊緊的斂著。
紀仲凱單手觸摸自己潔淨的下巴,感興趣的看著闕東。
陸闕東突然回神,被紀仲凱那樣的眼神嚇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你幹麼這樣看我!」
「你剛剛是在關心向陽嗎?」
「嗟!」陸闕東大手一揮,一副你很不瞭解我的姿態。「我這哪是在關心那個臭小子啊,我是說他那輛車才剛買沒多久,如果一個不小心撞到了個什麼,那不是很可惜嗎?」陸闕東就是心軟嘴硬,硬是不肯承認自己是關心向陽的。
那樣的死性子,紀仲凱是早已瞭解,只是閒來無事,還是會很想逗一逗這個鐵錚錚的保三總隊的大隊長,看看他臉紅結巴的模樣。
陸闕東被紀仲凱看得很火,乾脆手又一揮,「算了,算了,你愛看就讓你看個夠,但我可要事先跟你說清楚,我陸某人是長得英俊瀟灑,丰姿颯爽,如果你一個不小心愛上了我,先跟你說一聲,我不是同志。」說完,那個英俊瀟灑兼丰姿颯爽的傢伙頭又暈了,趕忙蹲在路旁吐得很噁心。
紀仲凱連忙離他離得遠遠的,然後斂起玩笑的態度,正經八百的與陸闕東商量。
「我在想,為了向陽好,我們該不該告訴祖兒有關向陽的過去?」
「可是你以前不是說過不插手別人感情的事嗎?」陸闕東一邊吐-邊回話。真他奶奶的,下輩子叫他投胎當畜牲也別叫他做向陽的朋友。
紀仲凱在原地踱方步,是一臉的沉思狀,「原則上感情的事,我們這些旁觀老是不該插手,但,我怕如果我們再不插手,向陽就要一輩子不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