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蘇心黎心中,這個簡單且素雅的婚戒才是她心中聖潔的代表,但她才不會將自己真正的心思透露給閻濮陽知道。她只是回給他一個笑,告訴他:「因為這個戒指才是你父親心目中那個純潔的蘇心黎會選的式樣。你知道的呀,既然我要魅惑你父親,那麼我就得盡可能的將角色給扮演好,你說是吧?」
她無視閻濮陽難看的面容,興奮地將那只式樣簡單的婚戒套進她修長的無名指上,想像著自己結婚時該有的喜悅。
但,婚戒一戴上她修長的手指,她卻無法感受到一絲喜悅,有的只是無盡的難過。一個打算將心賣給撒旦的女人,這輩子該是永遠都不會有待嫁女兒心的興奮與期待,而這麼聖潔的東西戴在她指上會讓她有種褻瀆的感覺。
蘇心黎默默地將婚戒從她指中抽離,將它靜靜躺在紅布絨裡。
「後悔了?」
閻濮陽以為她眼中的那股落寞是為了選錯了婚戒。
「你還可以換的,畢竟我爸很寵你不是嗎?」他語氣中的冷嘲熱諷顯而易見。
他的口吻打散了蘇心黎突如其來的低潮,反激起了她的戰鬥意志,剛剛那份無來由的感傷一下子就被譏誚給取代。
冷冽帶根的笑意再次浮現在蘇心黎的眼裡。「別急,未來的日子還很長,這間店不會跑,等我掠奪了你閻少爺的一切之後,我會再回來好好犒賞一下自己,閻少爺別這麼快為我擔心。」
她將自己絕美的臉湊上前,就在閻濮陽的面前向他宣戰:「你現在該擔心的是,我蘇心黎要是真當了你的小媽,那你該怎麼辦?」
戰帖一下,蘇心黎頭也不回的離開那家珠寶店,因為她知道若自己再不離開,自己的脆弱就會赤裸裸地攤在閻濮陽的面前,任他取笑。
她是個回不了頭的人,在她決心復仇之際,她就該明白事情已無轉圜餘地;她的心只該有很,不該有脆弱。
蘇心黎倉皇離去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是既狠狽又頹喪。
閻濮陽疑惑了。為什麼在蘇心黎轉身離去的背影裡,他見到的不是高張的氣焰,而是--深絕的落默?他看著被自己揣在掌心的婚戒,他發現他真的不瞭解蘇心黎。
第三章
今天是週末,閻濮陽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嚴格來說,他是一夜沒睡;昨晚他剛從新加坡回來,一回來就埋進書房處理公文,沒想到這一忙就忙到了隔天早上。
清晨六點,他正拖著疲憊的身子想兜回自個兒的房間去補眠,沒想到卻被窗外傳來的笑聲給拖住了腳步。
這麼早,是誰起來了?
他好奇的移往窗戶旁,拉開窗簾,打開窗,讓涼風吹進來。
窗外,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事而笑得好開心。
蘇心黎穿著一件白色長T恤、牛仔吊帶褲,穿梭在園子裡的那片花海中,她手裡挽著竹籐編製的籃子,裡頭早已躺著各種顏色的玫瑰。
不久之後,日光漸明,有了熱氣,他看她踩著輕快的腳步,接近他父親,她低頭不知道說了什麼,竟然又讓他父親朗朗而笑。
她見他父親笑,她銀鈴似的笑聲也起而繼之。
這是閻濮陽認識蘇心黎以來,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他從沒想到蘇心黎的笑會傳染,會讓人跟著她愉悅爽朗的聲音有了明朗的心情。
他就這樣一直站在窗口旁,冷眼旁觀蘇心黎與他父親之間的和諧氣氛,直到蘇心黎推著輪椅走進大屋,他才意識到時間不早了,而他竟然不知不覺地站在窗口邊看他父親與蘇心黎看了半個鐘頭!
他覺得心情有些悶,為了先前所看到的那一幕。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他父親與蘇心黎和樂的場景竟會讓他心情低落,彷彿遺失了什麼似的窒悶。
他兜回房,想休息,等窩進了被子裡,他才發現自己竟然一點睡意也沒有,稍早那一幕仍盈繞在他腦子裡,讓他睡不著。
他忘不了父親的笑、蘇心黎的臉;忘不了她甜甜的臉上掛著甜甜的笑,而那笑燦爛於陽光之下,竟比朝陽更為炫目。
該死的!他竟滿腦子全是蘇心黎的影子!
掀開了被子,閻濮陽焦躁地進浴室去梳洗,待神清氣爽後,他踱步走下樓。
閻濮陽的出現讓閻家其他三人全愣住了。
閻濮陽向來甚少參加家裡的一切。平時,他早餐少吃便急忙的出門趕去上班,晚上又總是忙著交際應酬,回來時家裡人早睡熟了;遇到週末,閻濮陽也總睡到日正當中,梳洗完後,轉眼間便不見人影,直到夜深人靜時才回來。
然而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呀,閻家少爺竟然起了個大早,而且大剌剌的坐在餐廳裡,像是等著要吃早飯!
「少爺,你今天沒要出去嗎?」管家探頭問了一句。
「嗯。」閻濮陽沒花太多的時間去回應管家,感興趣的眼一直兜在他父親與蘇心黎身上。「爸今天起得很早!」
閻康的臉龐有著健健康康的血色。「是呀,自從心黎來了之後,我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了;心黎說早睡早起身體好。」
早睡早起身體好!像是小學老師訓學生的格言,可他父親卻奉為圭臬,每天認真的去執行!
閻濮陽的眼移往蘇心黎。
她的眼、她的臉滿滿的都是笑,一反與他獨處時的冷嘲熱諷與譏誚。
她笑中帶著薄薄的瞠怪,是衝著他父親剛剛那一句去的。「怎麼,我說的話你真聽進去了!那麼我說少吃對你身體好,怎麼你老是不聽,老是趁我不注意,偷偷的又加了把?」
「你呀,小管家婆!」閻康又寵又溺的趕緊讓管家將那盤偷偷加了糖的稀飯給退了下去。「連我偷偷加了鹽的小事,你都看進眼裡了,你的眼睛真是賊!」
「是呀,是呀!我還知道你房裡的衣櫃裡藏了瓶七十三年的法國紅酒,你要不要順便拿出來給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