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萬使不得!」閻康連忙搖手。「那是我的珍藏,你要把它給丟了,這豈不是要我的命嗎?」
「你有高血壓,喝了它同樣也會要你的命。」
閻康連忙搶白。「我只是收藏,收藏,沒要喝的。」
「是嗎?」蘇心黎一臉的不信。「那麼好的酒,只是收藏、不能品酌不是挺可惜的嗎?」
「是呀。」閻康小小聲地嘀咕著。「是真的好可惜。」
「那麼就將它給濮陽吧。」蘇心黎話鋒一轉,指向了侍在旁邊看戲的閻濮陽身上。「反正濮陽年紀輕、身體好,喝酒沒禁忌,你將你的珍藏給兒子,既不浪費又不可惜,是不是?」
蘇心黎說話的口吻就像她當真成了閻濮陽的小媽似的;閻濮陽的眉頭不禁擰高,他發現他很厭惡自己的輩分被矮化,讓蘇心黎無端地長他一輩,成了他的小媽。
閻濮陽悶不吭聲,而蘇心黎卻覺得得意。
她得寸進尺,又以長輩的口吻對閻濮陽說:「濮陽,待會兒去你父親房裡的衣櫃裡拿那瓶他珍藏的好酒,你父親說要給你。」閻濮陽抬起頭瞪她,不明白她明明很恨他,卻又為什麼能對他笑得如此嫣然、如此和善,像是他們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嫌隙似的。難道她真的想跟他鬥到兩敗俱傷、玉石俱焚,她才甘心嗎?
閻濮陽揪著眉目看她。
蘇心黎被他這麼一瞧,心微微一悸。
這算什麼?他憑什麼用那種近似悲憐的目光看她?
該覺得可憐、覺得可悲的人是他,是他閻濮陽,不是她蘇心黎!她蘇心黎會是最後的贏家,而贏家是不需要被人可憐的!
現在,她只要依著自己的計劃進行,那麼勝利便指日可待,屆時閻濮楊就是想哭也哭不出來了。
蘇心黎在心中勾勒著自己的復仇大計,她完全沒注意到在她的復仇計劃裡,自己也是個不快樂的人。
又是一個禮拜過去了。
隨著婚禮的日漸到來,蘇心黎開始忐忑難安,開始不那麼確定自己真的要為了報復閻濮陽,而嫁給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
這種不確定的情感日夜地吞噬著她的堅強與無懼,她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總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而胸口那股悶是怎麼也吐不出來。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不是為了報復閻濮陽,即便是犧牲了一切也不在乎的嗎?
那麼此時,她的不確定究竟是為了什麼?
心情突然覺得煩躁起來,最後索性起床,隨處走走,看看能不能放鬆心情。
她趿著拖鞋,疲憊地往廚房走;然而才剛進客廳,廚房裡頭就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會不會是小偷?
她機警地轉身,想去按警鈴招來保安人員的時候,廚房裡又傳來一聲低咒。「該死的!」那聲低咒充滿濃濃的鼻音,而空氣裡隨著那聲咒罵飄來濃濃的酒氣味。
是怎麼樣的小偷會選擇在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時下手偷東西?又是哪家的小偷會淨往廚房跑?恐怕除了閻家的「家賊」閻濮陽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了。
蘇心黎旋身走進廚房,打開燈。果然就見閻濮陽癱著身子坐在地上,滿地的鍋、鏟、刀、又是一片亂象。
乍見光明,閻濮陽的眼睛不適應地半瞇半眨著,低聲咒罵:「別開燈呀,好難受耶。」
面對曾深深凌辱自己的人,蘇心黎很想轉過身去,不理會他;但他頹廢的模樣竟然觸動她心房最弱的那一根神經,讓她無法狠下心不理他,甚至於沒來由的心疼起他。
她身子不自覺的兜了過來,雙手撐在他的腋下,想將他抱起來,然而閻濮陽的重量卻是足足的兩個蘇心黎,撐著他,她連動都動不得,更別說是要抱起他。
「混蛋!」她氣他,卻更氣自己的多管閒事,於是在抱不起他之後,狠狠地甩了他肩胛一巴掌。「你使使力好不好,這樣我很難扶起你的耶。」
她氣得跟酒醉的他講理,一張臉氣鼓鼓的,充滿了挫敗。她不知道自己幹麼這麼好心,幹麼去理這個醉鬼。
閻濮陽瞇著醉醺迷濛的眼望著那張氣呼呼的臉,霍地,一向緊抿的嘴角竟有了笑意。「你這麼對待一個酒醉的人呀!用打的,好疼的耶!」他低聲咕噥著,叨叨絮絮的又接了一句:「我要喝水。」
蘇心黎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而他依然笑得很賴皮,蘇心黎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閻濮陽,心猛然一咚,有了蕩漾。
突然,閻濮陽又搖頭了。「不不不,不要白開水了,我要喝牛奶。」他喃喃自語著。「喝牛奶可免宿醉。」
他現在當她是女傭在使喚了是不是?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閻濮陽。
也真不知道他是真醉,還是假賴皮,只知道他坐在地上的模樣好無助。
蘇心黎沒轍了,她走到檯子旁,泡了杯熱牛奶遞給他。
閻濮陽的手因為酒醉而左右搖晃,連杯子都拿不穩,可見他今晚喝了多少酒。
蘇心黎將杯子搶了過來,遞近他的口,就著她的手,一杯熱牛奶,他喝得乾乾淨淨。
喝完了牛奶,閻濮陽心滿意足,竟然倒下身子,就這樣睡在廚房裡。
「喂!」蘇心黎伸出手去搖搖他。「你不能睡在這兒的!」她使勁地想搖醒他,但閻濮陽卻依然睡得香甜。
瞧瞧,他的唇畔還有難得一見的微笑呢!
蘇心黎就蹲在閻淮陽旁邊,愣愣地看著他的笑臉。
酒醉的他,沒有平時的威脅力,此時的他像個孩子,沒有任何的防備,而是全然的放鬆與安心。
蘇心黎看著他,腳步卻怎麼也移不開,她無法將他丟在這兒。她努力說服自己,她不是心軟,不是同情他得睡在這硬邦邦的地板上,她只是--只是他睡在這兒會礙著了路,所以她才無法放任不管他的。
有了個好理由,蘇心黎拉著他的手,用力拖著他。
閻濮陽被手臂上的拉扯給弄迷糊了,他勉強地瞇開眼。「你在幹什麼?」幹麼像拖死狗似的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