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駱海棠倏然心驚;大哥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多少?她驚惶的眼眸裡滿是疑懼。
他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而你心裡頭有了意中人的事也是沈漠看出來的,我只是沒想到沈漠真猜對了,你心裡果真有人在。只是我不懂,這事有什麼好瞞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只要男方人品端正,爹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們是不會干涉你所選擇的呀!」
駱海棠徑是搖頭。「你不懂,不懂我的難處。」
「是呀,你都說我不懂了,那你為什麼不說出來讓我懂,或許我們兄妹倆還能找出個辦法來解決。」
駱海棠噤口無語。駱子玄這下子也生氣了。他氣得伸手奪走了海棠放在案桌上的袍子。「你既然什麼都不說,那我自個兒去找答案。」他手裡揣著那件袍子,舉高它。「這袍子是在咱們鎮裡那家巧繡染布行裁製的吧?」光看這料子、這手工,就知道這件袍子的出處是「巧繡行」的。「而咱鎮裡有那個能力穿『巧繡行』的袍子的人也不多,我想那個人是誰該是不難找。」駱子玄拿著證物在要脅駱海棠。
駱海棠只是瞪大了眼睛跟她大哥拗到底。看來她真是以為他隨口說說,不相信他真會著手調查。
駱子玄被激怒了。他拿著袍子就要跨出門。驀地,身後傳來駱海棠的聲音,他聽見他妹妹以幽幽的口吻告訴他:「大哥,你這是在逼我去尋死。」駱子玄霍然回身,他瞪著海棠。「你這是在要脅我?」
「不,海棠不敢,海棠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她非常明白她與衛文闊的事若曝光,那麼她會對不起可卿,對不起爹娘,在種種不堪中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與其去承受那樣的罪惡感與壓力,那她倒不如選擇逃避。
她的眼中寫著她的堅決,駱子玄心軟了、心急了。他踱步兜回海棠的身側。「真的有那麼嚴重?」
駱海棠點頭。
「既然事情這麼重大,而你卻執意一肩挑起,你確定你負荷得了?」
「哥,這事是海棠自個兒心甘情願的。」
「在你的心甘情願裡你可有想到爹娘,想到我們這些心疼你、愛護你,拿你當心肝寶貝似的捧在手掌心上的人?」
「哥!」他何必明知道她的委屈,卻偏偏這麼逼她。
駱子玄舉手投降。「好,不逼你、不逼你,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不許你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知道嗎?」
駱海棠點頭。
駱子玄歎了口氣。「真不曉得是哪樣的男人竟然可以將你折騰到這種地步,海棠,你可知道現在的你是連說話都嫌懶了。」她這樣像是在孤絕自己,不讓任何人窺視她的想法,不讓任何人有傷她的機會,或者是,不讓自己有傷任何人的機會。他拍拍海棠的頭。「真有麻煩的話就來找大哥,知道嗎?」駱海棠又點頭,而眼睛早已泛紅,為了這個愛她又疼她的家。
剛送走大哥後不久,秦可卿便來找她,而且一坐下,便是個令人吃驚的開頭。
「海棠,你可聽你爹娘談論過我的婚事?」
海棠晃了兩下頭,強打起精神回答可卿。「沒有。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秦可卿頹著兩肩,好沮喪地開口:「今兒個下午的時侯,家丁收到了一封信是要轉給我爹娘的;你也曉得這些天,我爹娘去了杭州,根本就不在家,所以我就把信給拆開來,偷看了幾行。」秦可卿眼神閃爍,心虛地顯示出她看的絕不只是幾行而已。「然後,你知道我發現到什麼大事嗎?」她倏然垮著個臉,皺著眉頭,哇哇大叫。「信裡竟然指稱我有個未婚夫,而他現在正在前往我家的路途上,說是要來拜訪,順便定下完聘的日期。」秦可卿握著好友的手。「海棠,你確定你爹娘沒跟你提過這事!」
駱海棠晃了晃頭。「真的沒有。記不記得當初你為衛文闊破手腕時,我娘還曾跟我提起過你家裡人的態度;他們不也承諾衛文闊有意娶你,那麼他們不反對的嗎?」
「那你的意思是——那封信的內容有待商榷?」
「我不知道!但這件婚事若不是真的,那又是誰有那個閒情逸致來開這種玩笑呢?」這又是讓人費解之處。
秦可卿也同意好友的看法。「我就是認為沒人會開這種極無聊的玩笑,所以才覺得這事是真的!」秦可卿篤定地點頭,像是早已確定了這個答案。
可卿的態度不禁讓駱海棠有了好奇。她問她:「可卿,如果你早已許了人的這件事是真的,那麼……你會怎麼辦?」
「當然是抵死不從。」秦可卿可是連想都沒想的就回答了。「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一生一世是非衛文闊不嫁,現在要我隨隨便便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海棠你說,你要是我,你肯是不肯?」
「我跟你不一樣。」別拿她與她來比較!
「說的也是,你那麼討厭文闊,你當然不能體會我的心態。」秦可卿雙掌支著雙腮,偏著頭,狀似深思。「好奇怪,據我所知,認識文闊的姑娘家大部分都會被他溫文儒雅的外表給吸引,為什麼海棠你不會?」
「因為我知道他的溫文儒雅是裝出來的。」
「一開始就知道?」秦可卿蹙著眉,又追問。
駱海棠搖了搖頭。「其實一開始只知道你對他的癡,所以把他想成萬般的好;沒想到第一次見面,便是你追著他滿街跑。看到你為了他奮不顧身地闖進迎春院;看見你哭著喊你愛他,其實那時侯我還是覺得他是值得人去愛的男人。」因為她一直很相信可卿的眼光。「但,隨後他對你的冷酷與無情卻又讓我發抖。所以從那個時侯起,我就知道愛上衛文闊的女人注定得流一輩子的眼淚。」而她也就是在對那個時侯立誓將衛文闊的身影逐出心門之外;奈何的是,他們倆又陰錯陽差地兜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