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醫生關掉燈掣,他對張醫生說:「X光片你看過了,根據我們的檢驗報告,總括起來:1、肌肉收縮正常,腿骨亦已復合;2、神經系統沒有受到損害;3、血壓正常。」
「他的腿,完全沒有毛病。」張醫生點一下頭,表示同意。
「可是,天龍真的不能走路。」趙夫人很焦急,疑慮重重。
「他的確不能走路,甚至沒有感覺,但是,他兩條腿都很健全。」
「我不明白,麥醫生,我真的不明白。」
「天龍患的可能是心理病。」
「心理病?」
「唔!生理病,是身體有毛病或受傷,至於心理病,病人身體是健康的,只是心理有問題。比如,一個人由高處摔下來,剛巧落在消防員手中的救生網裡,他沒有受傷,但是從此卻不會走路。又比如,一個人看了很刺激、恐怖的事物,他突然瞎了,看不見東西,這些人,身體五官都健全,他的病源在哪裡?沒有人知道,不過,他或許突然間會不藥而癒,重見光明,原因何在,沒有人知道,只能說是奇跡。」
「我還是不明白。」
「我雖然是醫生,科學和醫學又那麼進步,但是仍會有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這世界,實在很玄妙。也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釋。」
「麥醫生,你準備怎樣醫治天龍?」
「用物理治療!」
「有效嗎?他能好嗎?」
「很有效。而且,我相信天龍一定會好。」
「那要等多久?」
「生理上的病,我可以確定的回復你。不過心理上的毛病很難說,可能一兩星期,又或者……一兩年。」
「約翰,我可以轉送他到私立醫院嗎?」
「可以,不過,每星期要送他回來檢查一次,而且要每天接受物理治療。」
忽地,麥醫生台上的對話機響了。
麥醫生開了對話機,秘書黃小姐說:「醫生,有一位史小姐要見你。」
「我有客人,請她等—會。」麥醫生關上對話機,他喃喃地說:「我好像沒有一個朋友姓史的,而且還是位小姐。」
「說不定是史芝芝。」趙夫人說。
「芝芝?你認得?她是誰?」
「就是用針刺天龍的那位刁蠻小姐。」
「啊!是她。她還罵我是黃綠醫生。」
「她上次不肯輸血給天龍。」張醫生說:「她好凶,還要請10個律師告我。」
「她是天龍的女朋友?」
「是未婚妻!」
「天龍怎會愛上她?」麥醫生說:「那位史小姐,看來……不大溫柔。」
「簡直就不是好人!」趙夫人悻悻然:「天龍兩次受傷都為了她,她是天龍的剋星。」
「這女孩子,很任性,說話不經大腦,為了一點點事,就大吵大嚷。」麥醫生對芝芝很不滿:「她竟然指住天龍叫他殘廢,她難道不怕傷害天龍,她會摧殘天龍的求生意志。」
「我對姓史這女孩子也沒有好感,」張醫生說:「我比較喜歡姓……姓丁的女孩子。」
「我由頭到尾都不喜歡她,可是兒子被她迷上了,我們說一萬句,比不上她說一句。我有什麼辦法?」這時,趙夫人突然說:「麥醫生,我想請你幫個忙。」
「隨便吩咐好了,我樂於效勞。」
「告訴芝芝,天龍殘廢了!」
「我?那怎樣可以?」
「我明白夫人的意思,她想利用這個機會,考驗一下芝芝對天龍的感情。」張醫生說。
「張醫生太瞭解我了,我正是這個意思,如果芝芝真心愛天龍,那末,就算天龍殘廢了,她仍會愛天龍,為了天龍的幸福,我保證再不干涉他們的事,相反的,如她不是真愛天龍,知道天龍殘廢了,她一定退縮,甚至會離棄天龍。」
「這是好辦法。不過,我是個醫生,我不能說假話,我要對我所說的話負責。」
「這就是我們做醫生的困難。」
「你們不能說,我說,但是,你們兩位必須和我合作。」
「合作可以,甚至可以從旁協助。」麥醫生毫不考慮地說:「我也不想我的病人受到傷害,而且,我們都是朋友。」
「戲快要開始了,夫人,你快點準備呀!」
「準備什麼?」趙夫人惘然。
「當然是眼淚。」張醫生說:「兒子殘廢了,做母親的不傷心?」
「我早就想哭了!」
「那就哭個痛快,越哭得厲害越好!」
麥醫生通知秘書,讓史芝芝進來。
芝芝一推開門就罵:「擺什麼架子,要我等半個小時,你以為自己真是個專家,哼!」她忽然看見嗚嗚痛哭的趙夫人,和垂頭喪氣的張醫生道:「你們都來了?」
趙夫人自顧自哭,張醫生點一下頭。
「喂!X光片好了沒有?」
麥醫生開了X光照明燈,芝蘭看了半天,只見象霧又像花,眼睛都蒙了。
「天龍怎樣了?」芝芝粗聲問。
「請隨便看X光片。」
「我看不懂,我要你立刻告訴我。」
「對不起!你不是傷者直系親屬,我沒有義務為你效勞。」
史芝芝說:「把X光片給我,我會找比你更好的醫生。」
「比我更好的醫生實在太多了。不過,很抱歉,這些x光片是我們醫院的,我不能交給外人。其實,你要知道傷者的情況,你可以問他的家人,你來之前,我已把傷者的情況分析得很清楚,你沒看見傷者的母親和她的家庭醫生嗎?」
「張叔叔,天龍怎樣?是不是要施手術?」
「真對不起!芝芝,」張醫生輕歎著說:「我不是天龍的主診醫生,我知道的事情也很少,況且,我也不適宜隨便發言。」
「你不肯說,算了,哼!有什麼了不起?」
芝芝坐到趙夫人的身邊去,她問:「伯母,天龍的腿怎樣了?」
「你看看我,」趙夫人嗚嗚地哭:「你那麼聰明,難道還不明白?」
「天龍是不是要再施手術?」
「能再施手術就好了,可惜,施手術對他也沒有用。」
「你是說,他殘廢了?永遠不能行動?」
「我可沒有這麼說,我什麼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