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實在是不能夠勉強的,她忍辱負重,得到的,沒有天龍的心,沒有天龍的人,只有他那不可捉摸的外表。
「值得嗎?」她問自己:「值得嗎?」
她找不到答案,但是,她留在趙家的決心,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她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起碼,她是趙天龍夫人,起碼,趙天龍每晚躺在她身邊。
天龍雖然不是一個真正的丈夫,但是規行矩步,一下了班就回家,更不玩女人。應酬宴會,能帶翠湖去的一定帶她去。不能帶她去的,他事前也會打電話回家解釋清楚。
結婚一月,他從未在外面留宿過一晚。
他和翠湖有說有笑,在別人面前如此,私底下也如此。
因此,除了天龍和翠湖,外面的人包括天鳳在內,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真正的夫妻生活。
這天,午餐後,婆媳二人,閒話家常。
「翠湖,最近,你有沒有感到身體有點……有點不正常?」
「很正常,媽咪,你擔心些什麼?」
「月經……來過沒有?」
「剛來過。」
「那就不可有……」
「媽咪,你在說什麼?」
「翠湖,媽咪是希望抱孫,但是,我這樣焦急,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是為了你老爺。」
「老爺?他?……」
「雖然老爺對你笑哈哈,但是,我總覺得不對勁,他這個人,很死心眼,他和芝芝的爸爸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他一向的心願是抱孫,如果你能盡快懷孕,那麼,他會真正疼你,你也可以過些舒服日子。」
「我知道媽咪愛我,為我好,但是,我不爭氣,我還沒有……」
「沒關係,我是個老糊塗,說話沒經大腦,你和天龍結婚才只有一個月,急什麼?我嫁了你老爺兩年才養下天龍呢!」趙夫人連忙安慰她:「去睡午覺,先理好身體,養孩子的事,慢慢來吧!」
趙夫人是個很好的家姑,她的愛,足以抵銷翠湖在趙家所遭受的委屈。
事實上,在趙家,除了趙夫人和天鳳,她就一無所有。
回到房間,她看著她和天龍的結婚相片發呆,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又怎能開花結子?
她仰臥在床上,她不明白天龍為什麼不肯和她親熱,難道,她真的那樣令人討厭?
一串淚珠,在她的眼角滑下。
天鳳留在家裡吃飯的時間是逐日減少,因為,她不忍心看見翠湖那副可憐相。今晚,她是這個星期裡第一次在家裡吃飯,她看見翠湖守在父親後面,侍奉周到,毫無怨言,她心裡感到十分難過。
「爸爸,翠湖乾巴巴地站在你背後看著你吃飯,你有什麼感想?」
「感想?感想可多了: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辛辛苦苦工作,回家吃一頓又香又熱的飯。我可不再像從前,以前我每晚在外面吃飯,那些菜,膩死了。而且還得一邊吃飯一邊談生意。那多沒意思?現在,我有了大嫂。一切都不同了,飯吃得舒服,又可一以陪陪你媽咪。享受家庭之樂。你也不會再埋怨一個月也見不到我一次,是吧?」
「不錯,你吃得很舒服,但是,翠湖吃得並不舒服,她要躲在廚房吃冷飯冷萊。」
「可是我那賢慧的好媳婦並沒有埋怨?我命好。我所有朋友的媳婦都比不上我的大嫂,她是個典型的好女人。大嫂,你沒怪我吧?」
「當然沒有,老爺。」
「你瞧,是不是,她就是那麼好。我趙家豪,幾生修到,有這樣的好媳婦。」
「你既然覺得翠湖好,就不要擺什麼老爺排場,大家一起吃飯,不是更好?」趙夫人說:「你要什麼,只要開聲,後面排著的是傭人。」
「我坦白告訴你,玉儀,除了你,我最疼大嫂。我也沒有強迫她做任何事,一切都是她自願的,是不是,大嫂?」
「是的,老爺,是我自願的。」
「聽見了沒有,自願的,是她賢淑,孝順翁姑。可不能怪我!」
「廢話!」天鳳低哼著。
晚飯後,天鳳硬拉天龍回自己房間。
「天鳳,你拉拉扯扯幹什麼?」
「跟你算帳!」天鳳瞪著眼:「你既然不喜歡翠湖,就不要娶她。」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她?我對她也不錯啊,前天還送了她一塊衣料。」
「口袋裡有錢,花幾百元算得了什麼,如果你開心,你不會讓爸爸折磨她。」
「爸爸對她也挺好,常常稱讚她是好媳婦,爸爸並沒有罵她。」
「你不會笨得那麼死心眼,連爸爸口裡一句,肚裡一句都分不出來,翠湖嫁到我們家來一個月了。天天一早起來侍奉大家,一直忙到深夜。晚飯還得在廚房吃,她連傭人都不如,你沒看見,你瞎了?」
「爸爸是過分了些,我也勸過他,但是,他有他的道理。」
「他的道理是胡說八道,你信嗎?你是翠湖的丈夫。只要你肯替她出頭,我擔保爸爸不敢那麼囂張。」
「我也很難說話。我和翠湖結婚,爸爸已經很生氣,如果我再明顯地袒護翠湖,爸爸一定會很傷心。」
「你就只知道不想爸爸傷心,你有沒有想過,翠湖也會傷心的。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這樣愚孝,這樣無能。」
「我並不是愚孝,我……」
「只因為你不愛翠湖,假如翠湖換了芝芝,你肯讓爸爸那樣折磨她?爸爸最疼你的,你一吵,爸爸就投降了!」
「過去的事何必提?」
「為什麼不提?我老早跟你說過,假如你欺負翠湖,我是絕對不會饒你的。」
天龍面色一變,他連忙問:「翠湖跟你說過些什麼?」
「你放心,翠湖從未在我面前說過任何人,包括爸爸。至於你如何薄待她,如何折磨她,我也只是憑我的眼睛去觀察。不過,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的。直到今天,你心裡仍然忘不了芝芝,甚至可以說,你仍然愛著她。」
「荒謬。」天龍面色透紅,他背轉身說:「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