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有應酬,」趙家豪對妻子說:「你去打扮打扮,關於生兒育女的事,我會和大嫂說個明白。」
「翠湖膽小,你可別把她嚇著。」
「沒有什麼可怕的,結婚生孩子,這是每一個女人的責任。」
翠湖垂首無言。
「我也明白,你自從嫁入我們趙家,根本並不快樂。不過,假如你一旦有了孩子,那麼,情況會兩樣,你不單只受到一家人的優待、寵愛,而且,說不定,我還會反過來侍候你。」
「老爺,我……」
「你嫁進趙家後這些日子,你的表現,我很滿意,無可否認,你的確是我們趙家的賢淑好媳婦,現在,我唯一感到缺憾的,是你仍然沒有孩子。」
「翠湖相貌福氣,她遲早會生的。」趙夫人一面化妝一面說。
「她遲生早生,那倒不是大問題,正如你說。她才20歲,她可以生育的時間,起碼有20年。」
「那你就不要太緊張,氣呼呼地嚇人。」
「我是怕她根本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嗎?有些女人是不會養孩子的,別說結婚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也養不出孩子。你說說看,娶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媳婦,就算她更賢淑,更完美也是沒用的,趙家絕後,那就一切都完了。」趙家豪理論滔滔:「所以,今天我要和大嫂討論的,是她到底是否能生孩子。」
「生孩子的事,是天意。」
「對呀!如果,大嫂命中注定不能生兒育女,我就替天龍納妾。」
「什麼?納妾?」趙夫人叫起來:「大清律例,是不准納妾的。」
「只要不到婚姻註冊處去登記,大嫂又不過問。又有誰會管?」
「翠湖和天龍才只不過結婚兩個多月。應該多給她一些時間。」
「時間沒關係,就怕她身體不正常,根本不會生孩子。」
「翠湖身體很好嘛!」
「身體好,未必就等於會生孩子。」趙老爺說:「因此,明天我要你帶大嫂去醫院檢查,而且,順便去拜拜多仔佛。」
「老爺,我……」翠湖心裡恐懼:「我看,不必檢查了,我的身體很好。」
「不行,非檢查不可。」
「可是……」翠湖又急又驚,萬一去醫院檢查,醫生一定知道她還是處女。處女又怎能生孩子?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別再說了,明天你媽會帶你去檢查,太太,你可別忘了。」趙老爺說。「今晚有一個法國廠商請我們吃飯,你回房間換衣服吧!時候已經不早了!」
「是的,老爺……」翠湖憂愁地回到房間,天龍已開始更衣,天龍一看見就嚷:「你怎麼老半天才回來。我們準時7點半就出屋……趕快!」
「天龍,你答應和我談談!」
「什麼時候不可以談,你甚至還可以說一輩子。」天龍大發脾氣:「都快7點了,你看,面青唇白,我們是生意人,信用要緊,不能遲到,你看,還呆著,換衣服呀!」
翠湖手忙腳亂地開始更衣。她心情極端惡劣,但是天龍的話,她向來千依百順。
天龍換好衣服,到樓下,過不了一會,他又進房間:「好了沒有!爸媽都在等著!」
「快好了!」
「你看你!」天龍指住她;「你這襲裙子的款式已經過時,你沒錢做新衣服嗎?快換,快換。你這人,一點眼光都沒有?還有你的頭髮,為什麼老是直直的?沒錢燙頭髮?」
「這髮型比較簡單方便。」翠湖滿腔委屈,連忙改穿另一件衣服。
天龍說:「方便?你既然這樣怕麻煩,那索性不要穿衣服,光著身子走出去。」
「天龍,你怎可以這樣說?」
「你太不像樣嘛!就拿你的頭發來說,你喜歡短髮,就把頭髮燙得短短的。你喜歡直髮,就把頭髮留長讓它披散在肩膊上,像芝芝,她有一頭又黑又亮,瀑布似的長髮,那有多美,多迷人。」
「芝芝的確是十全十美,可惜,我是丁翠湖,不是史芝芝。」
「我道歉!我不應該提芝芝。」天龍攤一下他的手:「但是,不管她是誰,學習別人的好處,沒有什麼不好。」
「但是仿製品畢竟是仿製品,豈能以假亂真?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兩個相同的人。」翠湖從認識天龍到今天,第一次反駁他。
天龍指住她,生氣地叫著:「你競敢頂撞我?你吃了豹子膽?」
「天龍,我是個人,不是奴隸,我有血有肉,不是工具。我不甘被人利用。」
「你在說什麼鬼話?」
突然外面有人敲門,阻止了翠湖的話。
「進來!」天龍粗聲喝。
亞香戰戰兢兢地推門進去,她說:「老爺請少爺和少奶立刻到樓下。」
「嘿!」天龍轉身離開房間。
翠湖滿含淚水,乏力地拿起手袋。
完了!一切都完了!
12點,距離吃午餐還有一個鐘頭,天龍已把當天一切事情辦妥,他突然想起了答應抽時間和翠湖談談。翠湖要說些什麼?他不管,但是,他可不願意做一個不守信用的人。
他打電話回家告訴貴叔,他要回家吃飯。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又通知女秘書他下午休息。
回家,發覺屋子裡靜得很。
「夫人和少奶呢?」他問貴叔。
「夫人和少扔出去了,好像少奶要檢查身體,還要拜佛。她們二位不回來吃午餐。」
「剛才你在電話裡為什麼不告訴我?早知道她們都不在家,我就不會回來。」
「對不起!少爺。我忘了說。」
「算了吧!」
吃過午飯,天龍回到臥室,他仰臥在床上,有點無聊,他似乎已不再習慣獨處一室。
假如翠湖在家,她一定會來陪他,侍候他,討他歡心,現在房間裡靜悄悄的,真不是味道。假若他不是和女秘書交待清楚,他寧願回到公司裡辦公。看見床頭的結婚照片,令他想起了一件事:好幾次,他發覺翠湖在化妝間偷偷摸摸的在寫東西,一看見天龍她就手忙腳亂,她到底在寫什麼?她到底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