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他突然開口,口氣冷極了。
小紀一驚。「沒……」她慌張失措,低垂著頭,羞澀得無法正視他。「我只是想回家……」
然後空氣又陷入沉默。
他沒有回應?小紀慢慢地一口一口深吸著空氣。
他沒有回應,是不是代表她可以走了?
小紀緩緩走向門口,始終不敢抬頭看他,她全部的心思都在控制自己發顫的雙腿上。
長毛地毯掩蓋住他走近的腳步聲,等小紀慌亂的心總算平定一丁點時,一股旋風猛然襲來,他抓住她剛握住門把的手,瞬間,她的腳步無法站穩使得她跌進一副健碩寬闊的胸膛之中。
好不容易才稍稍控制的情緒,這下完全亂了!
「對不起……」她雙手手掌貼在他的胸膛上撐起自己。
「對不起……」
她試著抽離身體,卻意外的發現,腰上那雙大手竟緊緊地摟抱著她!小紀無法置信地看著他,臉色早已一片緋紅。
耿介朋輕佻起她的下顎,一貫的譏誚態度。「再來呢?我該如何對你?你倒是說看看,宋倩還要你做些什麼?成為我的女朋友?或更甚者……娶你?」
她倒抽了口氣。「不!我沒有!」她猛烈地搖著頭。「我沒有要你……娶我、當我的男朋友,我沒有這麼的貪心……」
耿介朋譏笑出聲,他毫不留情地推開她,她的身子像落葉一般跌臥在地,她無法置信的大眼裡盛滿了傷痛。
他雙拳緊握,姿態宛如天神一般直挺在她的面前。然而鄙夷的神色之下竟有一絲令人不解的氣急敗壞?
「你很有自知之明,聽著,我會要你,也只是男人一時的生理需求,沒別的目的,你可別多想!」
小紀劇烈一震,錐心泣血的痛迅速竄至全身。
這是事實,她早知道的,只是經由他口裡說出,竟是這麼的傷人!
「我知道。」她搖晃地站起身。「我不會多想,這都是我自願的。」
耿介朋嗤之以鼻。「你真不要求?」
「不,」她撫平衣裳。「你不用煩心,我不會多作要求,我沒有這麼貪心。」
鼓足最後的勇氣,她抬起頭,勇敢的看向他。「謝謝你。」
她轉身默默地開門離去。
而耿介朋始終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正中午,寒冬的陽光撒在大地上,像是七月天一般的炎熱,近年來,這種怪異的天氣早讓人不足?奇了。
她佇立在忠孝東路熙來攘往的人群裡,她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淚一滴一滴地落在紅磚道上,而後蒸發,一滴一滴地再落下,而後再蒸發,如此,不斷循環……直到自己無法再承受,她無力地蹲下身環抱住自己,悲愴地痛哭失聲,像是要宣洩她所有的委屈,她不顧一切、盡情地發洩內心深處那深刻的傷痛。
極度的傷痛像是一條粗粗的繩索緊緊糾纏著她,讓她無法呼吸,她掙扎著,用力掙扎著,而他不屑的表情、鄙夷的神色卻一直逼近,一直逼近……
「不!」
紀慧蓮大叫出聲,由夢境中清醒。她汗流浹背、淚流滿面地坐直身體,抱住無法停止顫抖的自己。
「天啊!還要多久?還要多久我才能逃離這場噩夢?饒了我吧!老天!我求求你,饒了我吧!」
她屈胸抱膝、長髮覆面,任由自己宣洩所有的傷痛。
直到黎明,天光乍現之時。
紀慧蓮抬起頭,她拂去臉上被淚水沾濕的髮絲,她看著窗外,她記得夢境裡的早晨也是這麼的陽光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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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再去想的,只是他的出現,竟讓所有的回憶、所有的過去、所有的傷又一絲一絲地盤踞回她的心底。
紀慧蓮將車停妥,她雙手仍舊搭在方向盤上,並無意下車,目光投向莫名的地方,她再次跌入回憶之中……
自她狼狽離去後,隔了兩天,他到公司找她。
「啊?!你!」中午休息時間,她剛走出公司大樓,就在轉角處看到等著她的耿介朋。
她大吃一驚,原以為不可能再見到他了,沒想到,他竟會再度出現?!
他手插在褲袋裡,陰霾的表情下卻帶著一絲詭譎。「有空嗎?」他低低地問。
她不斷平息內心的慌亂。「有……」
「好,跟我來。」他冷漠地吩咐道,然後頭也不回,沒有減緩邁開的步伐,他直直往前走去。
而她只能半跑步地跟著他,風吹起她的髮絲,露出她蒼白的面容和眼裡的期待。
一直來到巷內的咖啡廳,落坐後,耿介朋仍然不發一語。
心亂的她也只能低垂著頭,連喘氣的聲音都刻意控制到最小的聲音。
「吃什麼?」他冷冷地問,侍者恭立在旁等候。
她展開一個笑容。「隨便,都可以。」
「這裡沒有一道餐叫作『隨便』,說清楚你要吃什麼?!」
她霍然抬起頭,他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她快速地點了一套商業午餐,耿介朋只點了一杯咖啡,侍者離去。
空氣始終僵凝著。
她知道他在生氣,森然駭人的表情,冷凝的線條,渾身散發著一股冷然的氣息,他是在生氣,只是……為什麼?他為什麼對她生氣?
「你在生我的氣嗎?」她揪著心,怯怯地問著。
「你看我像在生氣嗎?!」他無情質問著。
她慌亂起身。「對不起,」撫著疼痛的胸口。「如果,我惹你不開心……我先走好了……」
她想轉身離去,長裙卻卡在桌腳,她狼狽掙扎,愈拉愈急,而淚早已盈滿眼眶。
「對不起……」她梗聲說著,壓抑的聲音像是一個嗚咽。
髮絲覆蓋著小臉,她是脆弱無助的。
耿介朋拉住她的手腕。
天啊!他在幹什麼?!他懊惱地想大聲吼叫!該死!
耿介朋收回不該有的怒氣,沉聲命令。「坐下。」
她的淚眼直瞅著他,而後慌亂地坐了下來「擦掉眼淚。」他再次冷聲命令。
她拿起桌上的紙巾擦掉眼中的淚水。
「如果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你想得到什麼?」他環著胸,悠閒地等著答案,眼神卻是陰寒得讓人心生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