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
他無法克制地目眩於白水沁出乎意料的脆弱,任天陽撥去她頰上的髮絲,意外的發現她眼眶中聚集的淚水,這震懾了他,原來她竟是有心的!
突然間,另一個畫面在任天陽的腦海裡轟然炸開,他看見了天璃,他疼愛的妹妹,她脆弱得失去任何的求生意志……因為她,這個無心無情的女人!
「不准流淚!」他扳正她的身子,雙手拇指指腹重按在她的眼眶上。
「白水沁,你不准流淚!」他低吼著。
白水沁緊皺著眉,她用力撥開他的手,驚愕於任天陽眼底那濃厚的敵意,像是見到仇人般的敵意。
「放手!任天陽!」
他濃厚的敵意立刻消失,又換上原來她早已習慣的模樣,情緒轉換的速度,讓她以為是自己眼花。
「你?」
任天陽放下雙手。「抱歉。」他的目光移向他處。
白水沁擰著眉。不!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他的敵意真的太明顯了。
「等等……」
她試圖質問,氣氛緊張,任天陽雙拳緊握,犀利的眼神充滿防備,雙方對峙的火焰一觸即發。
「你……」
正當白水沁開口之際,病房的門被人用力推開,另外兩名驚慌失措的女子走進。
「水沁,」齊諼妍率先衝了進來。「雨懷怎麼了?!」
「天啊!雨懷……」齊諼妍衝到床前,她心痛地看著谷雨懷,顫抖的手緩緩伸起,撫著谷雨懷蒼白的面孔和披散的長髮。
「你看她,我從來……」齊諼妍強忍著淚水。「我從來就沒看過雨懷這樣子過,她是那麼的溫和,那麼的與世無爭,為什麼會這樣?」
齊諼妍再也忍不住,她落下了不捨的淚水。黎走近,緊摟住她纖細的肩。「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到底是怎麼了?」黎問著白水沁,一手摟著哭得淚眼汪汪的齊諼妍,一手握著谷雨懷冷涼的手。
「警察,」白水沁頓了一下,看著原先在自己身旁的男人無聲離開,她收回目光,迎向黎。「警察發現雨懷的車停在車道旁,上前盤查,才知道雨懷已經哭到昏倒。警察從皮包裡找到我的名片,通知我來醫院。」
她說著,目光卻無法克制地飄向那扇早已闔上的門,和自己已然升起的疑慮……
第五章
她錯了嗎?
難道對他所有的依賴和信任都是錯誤?
白水沁走出病房,任天陽倚著病房外的牆,依然堅守保護的職責。
「走了?」任天陽冷然問著。
白水沁不發一語,雙手環著胸,逕自往前走。
背脊明顯感受到灼熱,她知道他一定會跟在她身後,看著她。
他始終是看著她的,無時無刻;有森冷、有漠然,更有一絲的溫柔,和剛才的敵意。
他的敵意,千真萬確,絕對不會有錯。
只是,為何會有敵意?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他的來歷,就算他真是存有敵意接近她,這也不該讓她感到訝異。
就誠如自己心底早有準備,如果真依賴錯人,也只能自嘲。
好冷……她環著胸,莫名的寒意讓她不自主地瑟縮著身子。
一件男性外套在此時輕覆在她肩上,任天陽手臂一伸牢牢地、堅定地將她攬進懷裡。
她瑟縮的模樣,宛如一道力量狠狠掃過他的心,他輕嘲自己矛盾的心理,他原是要報復的,只是現在,一切全亂了。
「我看著你,我會保護你。」
看著你、注視著你……看著你、注視著你……白水沁渾身猛然一震!她受驚地推開任天陽。
「不要碰我!」她驚恐地瞪著他。
「走開!」她不斷地後退,直到醫院長廊盡頭的窗台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緊按著胸口,心慌與無措急遽地襲向她。「你到底是誰?!」
任天陽僵硬地佇立在原地,他森冷地審視著白水沁狂亂驚慌的模樣。
「天啊!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要找上我?!」
白水沁的眼底早已蓄滿了淚水,她無法阻止自己的失控,所有不堪、難以形容的沮喪充斥全身。
「為什麼是我?!」
白水沁緊捂著胸口,強抑幾欲崩潰的情緒,此刻在她的眼裡任天陽是惡魔的化身,高大、陰暗、難解、危險。
她不再安心,沒有依賴,只剩恐懼。
「走開!」
她緊靠著窗,陽光透窗而入,投射在任天陽身上,卻難退陰驚的森冷。
突然,爆炸聲響在空中炸開,白水沁來不及回頭,一顆子彈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窗而入,沒入白水沁顫抖的身子。
強大的力道抬起她的身軀,她就像斷線的風箏,無力地飄落在任天陽的懷裡。
「不!」
任天陽緊抱著她,他壓下身子防止再度的危險,開槍的聲響引起眾人的注意,警衛由遠處跑了過來。
她一臉慘白地貼著他的心口,劇烈的疼痛擰緊了她的眉,她聽著他劇烈的心跳,一聲接著一聲……
「沒事的。」他尋找她背部中彈的傷口,黏熱的鮮血立刻沾滿了他的手心。「你一定會沒事的。」
恍惚與疼痛相襲之際,白水沁沒了思緒、沒了感覺,但卻始終牢記著──她無力地抬起眼簾。「放了我……」好疼,背如烈火般灼燙,真的好疼……
放了她?太多複雜難解的情緒閃過任天陽眼底,他收緊雙臂,渾身僵硬。
「不放。」他說。
任天陽抱起了她,闊步走向急診處。
她虛弱地看著他,仔仔細細地、一點一點地把他的模樣全收進心底。
在墜入黑暗之前,她在他臉上看到了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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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該不捨,讓她痛苦畢竟是他最終的目的。
任天陽望向床上嬌小無助的身子,她俯臥著,肩上的繃帶使她看來更顯得羸弱。
他看著她,看著她黑亮的發像絲緞般披散在白色的枕頭上;他看著她,看著她長卷的睫毛輕覆著她心形蒼白的小臉;
他看著她,看著她櫻紅的唇此刻卻毫無血色;他看著她,以為自己該無情冷漠的心卻在此時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