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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你不是說,你在畫畫時才喝?」

  她嘿笑了兩聲,沒有再解釋,瞧見他肩上濕了一片,她趕緊拾起地上的油紙傘,正好瞄到身邊是一家飯鋪子——

  「哎,阮爺,當我賠禮,吃個飯好嗎?」

  「吃飯?在這裡?」

  「是啊,正好有間飯鋪子呢。我記得我剛來永昌城時,頭一頓飯就是在這家鋪子吃的,米飯絕不輸阮府的,正好過午了……」看他的俊容餘怒未消,但也有抹疲憊。是啊,瞎子獨自在外,所費精力自然不是她所能想像的。

  「我不餓,也沒有習慣在外頭用飯。」

  「阮爺,不知道為什麼,我眼淚直掉著,止不住呢。」見他嚇了跳,她有點好笑,實話實說:「我一吃飯就開心,你陪我吃頓飯,我就不會哭啦。」她收了傘,想拉他人鋪子。

  他眉頭深鎖半晌,似乎想看穿她是不是又在騙他,最後,他終於伸出手,道:

  「把酒壺給我。」

  她愣了愣,隨即明白他這是交換條件。「好啊。」大方地遞給他,反正回頭再買一壺便是。

  他摸索著酒壺,打開栓子後,在她脫口的訝異裡,盡數倒掉。

  「酒能傷身。杜畫師,尤其你又是個姑娘家,喝酒不成體統。」他沉聲道。

  這人,不是才恨她多事嗎?這回又關心起她的身子來。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然後用力抹去眼淚,綻笑:「阮爺,讓我扶你吧。」

  伸手攙扶他,靠得如此接近,那一夜在他床褥之間的回憶又被勾起,抬頭往他俊秀的側面望去,他一點也不模糊……不像她爹……

  彷彿察覺什麼,他忽然轉過臉,對上她。「杜畫師,你又在想什麼?」

  「哎……也沒什麼。只是杜某一時之間不小心胡思亂想起來,阮爺,我怕你再問下去會害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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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香又有嚼勁的白米飯,半透著晶瑩的光輝,冒著熱騰騰的煙,趕緊堆得圓圓尖尖的,才淋上濃稠的醬汁……

  哎啊啊,樂得心都絞痛起來了。

  不及吞口水,就先偷吃一口,再補點米飯,把飯堆得像小小的錐子,才心滿意足地動起筷來,一抬頭——

  瞧見阮臥秋連動也沒動的,她笑道:「阮爺,我來幫你淋上肉醬吧,這飯鋪子真不是我要說,米飯有嚼勁,入口滿齒飯香,讓人吃了念念不忘。當然,阮府的米飯更勝一籌,不必配菜,光淋肉醬就好吃啊。」絕對不忘捧捧僱主家的廚子。

  她自己說得都口水直流起來,想來她必定餓極。先前還懷疑她不叫菜只吃肉醬配飯,是考慮到他是瞎子之故。

  他舉筷動飯,說道:「我胃口並不大,你叫一桶子飯來,是浪費了。」

  她覷一眼桌上那約莫到手肘高的小飯桶,支吾以對:「阮爺若吃不完,我吃就是了……阮爺啊,我常聽人說,一頓米飯下肚,一天好精神。你一天若只用一餐,最多又只吃菜,那可真的是浪費了呢。」

  「鳳春連我吃什麼都告訴你了?」

  「不不,她沒說。是她準備你飯菜時,我就在廚房用飯呢。」她嘻皮笑臉的:「一開始我真是嚇到,心想像阮爺這麼俊俏的爺兒,就靠這麼點菜維持,不像我,我爹老說,我美麗白嫩的身子全是白米飯餵出來的,把我說得像母豬似的。」

  美麗白嫩的身子……雙腮微熱。這女人!說話一定要這麼露骨嗎?她是個姑娘家,而他是個男人啊!

  即使是在說假話,也不該對著他這麼一個男人說……還是她時常這麼口無遮攔,對著每個人都這麼說?

  聽見她像在盛飯,他微微一愣。「杜畫師,你又在盛飯?」

  「唔,嗯,是啊。」她笑,再淋上肉醬。

  這麼好胃口?阮府是幾天沒給她飯吃了?既然她這麼餓,他也不便多說什麼。

  「爺兒、公子,你們的胃口真好。」飯桶裡的飯都去了一半啊,店老闆眉開眼笑,店舖內就這一對疑似兄弟的爺兒最會吃,方纔還在懷疑兩個看起來只有他一半體重的男子哪來的這麼好胃口?「爺兒,你倆是兄弟嗎?」實在忍不住問問。

  杜三衡見阮臥秋下答,她眨眼笑道:「是啊,他是我兄長。店家老闆,你真是厲害,一眼就能看出,以前別人老當我是他的小廝,想要接近他,都來找我打點呢。你說是不是,臥秋哥哥?」她臉不紅氣不喘,心裡樂得很,快活得要命。

  阮臥秋哼了一聲,一雙堪稱漂亮的劍眉微皺了起來。

  那店老闆笑道:「小公子,你真是說笑了。你一身貴氣,肯定是富家爺兒,誰會把你當小廝?小人想請教小公子,你的頭髮……」

  阮臥秋豎耳傾聽。她的頭髮怎麼了?露餡了嗎?

  「怎麼啦?」她代他問出心裡疑惑。

  「您兄弟倆是剛從京師來的嗎?」他指指她方巾下烏黑的長髮,發尾夾雜著各種顏色,興致勃勃地問:「這是京師現下流行的嗎?」

  阮臥秋低聲問:「他在說什麼?」

  她以同樣的低聲答:「哥哥,老闆在問我發尾多種顏料是不是出自京師的流行?」

  他的眉頭毫不掩飾地皺了起來,口氣不甚佳地說:

  「你出門前,就不能好好地整理嗎?」心裡總覺不舒服。這女人,在阮府裡弄得亂七八糟也就罷,連這亂七八糟的一面也要讓外頭的人看見,彷彿……自家的東西分給外人窺視,讓他有點惱火。

  「要出門前我在整理最後的顏料,不小心沾上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轉向店老闆,露出明亮燦目的笑:「是啊,現下京師就這麼流行的,店老闆,你覺得夠不夠花梢?」瞧見阮臥秋沉著一張臉,好像又在怪她說謊。

  她暗暗扮了個鬼臉,她只答應不對他說謊,可沒說一輩子都要很痛苦地學他一板一眼的。

  「是挺花梢的。」老闆見她和善,好心地說:「公子,你要小心點。這位爺兒看起來就像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就算我多生兩隻眼,也不會把爺兒誤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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