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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有人在笑,他不理是為何而笑,只往前直走。

  他眼瞎,自然沒有看見杜三衡被人用力摀住嘴,一路要往小巷子拖去。

  「哎啊,我就說沒看錯,果然是個女扮男裝的俏姑娘。啊,好香好香,怎麼會有這麼香的身子?脫了衣服是不是更香呢,小美人?」在她耳邊淫笑不斷,直湊著她聞著。

  杜三衡用力要拉開那幾乎悶死她的巨掌,卻發現男女之差有多可怕。

  雙足踢著地,瞇眼瞧見阮臥秋一臉怒氣,直往這裡走來。這個笨蛋,明明看不見,還要蹚進這渾水嗎?

  「知府大人之子,請放開杜姑娘!」阮臥秋邊上前邊沉聲道:「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擄人,依萬晉律法是有罪的!」

  「哼,這是你的相公嗎?可一點用處也沒有呢,小美人。」

  吹在她耳邊的氣,是一股令她極為厭惡的氣味,讓她差點暈了過去。

  「喲,是個瞎子呢,小美人,你配這種瞎子也真是浪費了,不如跟著小爺一塊吧。對了,你說,要讓你相公就在這大街上盲目尋人呢,還是給他一頓好打?」

  阮臥秋似是抓住了聲音的源頭,不怕撞到東西,直往這裡快步走來,嘴裡說什麼,她也聽不真切,只知八成又是一些律法。她心思移轉極快,注意到他一直在側耳傾聽,她猜他是不停說話,想引起對方注意。

  她半瞇著眼,快要糊掉的視線注視著阮臥秋,然後放掉全身力氣,當是被悶暈了,再趁著身後男人不察,從腰間抽出小小的雕刀,用力刺進他的手掌,其力道之重,連自己的臉頰吃痛也絕不鬆手。

  男人的痛呼,讓阮臥秋頓時停步。

  「賤蹄子,敢這樣傷小爺?」吃痛得放了手。

  杜三衡連忙屈身鑽出,使勁劃過另一個奴僕的手臂,毫不留情。

  她瞇眼,哼笑:「想動我,也得看我想不想被人動!」

  「你膽敢冒犯知府大人的少爺?是不想活了嗎?」

  「杜某還想快樂活它個七、八十歲,當然得好好保護自己啊。」任由長髮凌亂披肩,抿唇笑道:「若真有人讓我活不下去,好歹我也要拖個墊背,心裡才快活!」

  強擄她的男人身邊走狗一擁而上,她眼明手快,一腳踢翻鋪子外的圓凳,那些漢子措手不及,摔了個大跤,她反身就跑,不料阮臥秋就在身後,撞個正著。她連忙把雕刀反手收回,這才沒傷了他,正要叫他快定,她整個身子卻被用力地抱住。

  「杜三衡,你沒事嗎?」

  欸,他這是在做什麼?她會胡思亂想的。

  「沒事沒事,毫髮無損,不過再不走,我可就會變成被強搶的民女啦。」她不以為意地笑,不忘拉住他的手,嘴裡笑道:「靠左邊,拐巷。」一點也不驚慌。

  「你先走,別管我!」

  「阮爺,我很像是無情無義的人嗎?」她笑道。

  他皺眉,注意到她語氣如往常般輕浮。她沒有被嚇著嗎?畢竟是個姑娘家啊。還是瞞著他?他問:「他們追上來了嗎?」

  她回頭一看,瞧見那些狗仗人勢的奴僕跌倒時,撞上一名貴氣公子,那公子的身後有不少的隨身武士,多半也與官脫不了干係,便道:「狗咬狗,一嘴毛!」

  拐了彎,正好看見有轎子停著。那轎夫急忙道:「爺兒、小姐,趁他們還沒瞧見,快上轎吧!」

  那轎夫顯然跟大街上的人一樣,早就看見卻不敢有任何的舉動,只能趁著沒人發現,趕緊幫點小忙。

  「麻煩城裡阮府。」她先讓阮臥秋進轎,再跟著入轎。

  「阮爺,你沒關係吧?孤男寡女共坐一轎呢。」她笑。

  「情非得已,自然沒有關係。」他移向轎窗的方向,與她之間保持距離。

  「情非得已啊,若哪日有人遇難,不得不在你面前寬衣解帶,阮爺是不是也情非得已呢?」

  「你沒一刻正經嗎?」他斥罵,遲疑了會兒,問:「你真沒事?」

  「被人拖著走,差點暈過去。」他一提,那男人的味道就撲鼻來,她皺眉,捂了捂鼻子,偷偷往他靠去。用力吸──欸,果然還是他的味道好聞。

  阮臥秋並未察覺,只咬牙道:「堂堂一名官員的兒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強行搶人,未免太過橫行!」飯鋪子老闆才說,一出門就遭被搶,簡直太過巧合。

  「說是巧合不如說是這種事太常發生了。」杜三衡讀出他的想法,笑:「要不,就是他見了我貌美如花,不動點邪念就太對不起他自己了。」

  貌美如花?虧她臉皮這麼厚,竟能如此自誇!轎子在行走,明明很平穩,她卻好像在坐船,有點搖擺不定。

  「杜畫師,你真沒事?」

  她原要說她安好,後來臉上疼痛到讓她無法忽略,摸上頰面,五指沾著鮮血,這才想起方才刺進那人手掌時,連帶著劃傷自己的臉。

  「杜畫師?」那眉頭又皺了起來。

  「臉頰受了點傷,不礙事的。」她笑,取出手巾壓住傷口。

  那不就是破了相?她的長相已是不怎麼好看,再破相怎麼得了?

  彷彿又讀出他的思緒,她展顏笑道:

  「我又不在乎這點小破相,反正也沒天天照鏡子,不會看了礙眼。」

  他未及答話,轎子顛簸了下,嬌軟的身子撲向他。他心一跳,要保持距離,卻聽她道:「阮爺,你身上的味兒真好聞。」

  「又在胡言亂語!」要推開她,聽她吃痛叫一聲。五指似乎滑過她的臉頰,是碰到她的傷口了嗎?

  這傷口不小啊……她怎會毫不在意?

  「我這是實話。原來,男子身上的味道各有不同,方纔我被人拖著走,那男人身上就嗆鼻許多。」

  他聞言,又莫名地惱怒了,也不知是在氣她氣定神閒地評論男子氣味,還是氣她竟遭人輕薄!這一次,他雙手靠放在身側,任她半躺在自己懷裡。她臉有傷,平衡不足,自然不能推開她──他如此告訴自己。

  臉傷啊……方才不小心擦到她傷口的五指濡濕著,應是她的血。她必定很痛吧?若不是聽她親口說出,聽她語氣根本無法想到她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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