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僅是老奴的想法,更是皇上的想法,至於當年他染了風寒之事,確是老奴失職疏忽,幸虧有大小姐你相助……」
季初櫻腦中霎時出現一片茫然的白色,單于淳的話,為何她一字都聽不懂?
「等一下!」她打斷他的話,「軍師,您好像弄錯了吧?真正的皇子,應該是歸海弦才對,阿揚不過是一名隨從,您那『臥薪嘗膽』的比方用在他身上可不太合適。」
「呵呵,」單于淳捋鬚大笑,「不,是大小姐你弄錯了,阿揚的母親姓蕭,父親姓歸海,他才是真正的皇子,而先前的那個『歸海弦』是我收養的流浪兒。」
「什麼?!」突如其來的驚駭使季初櫻的身子不由得僵了,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恕小女子愚昧,軍師您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流亡是一種危險至極的生活,面對堯國隨時可能派來的刺客,和中原那群如狼似虎的貪婪之人,老奴不得不出此下策,讓他兩人角色互換。
「至於沒有把真相告訴他倆,一則,可使這齣戲更加逼真;二則,的確是想磨練一下阿揚,不,是當今太子的意志。」
「可堯皇並沒有加害阿揚,不是嗎?相反地,他還封了阿揚當太子,那麼你們當初防的是哪門子的刺客?」季初櫻還是有很多地方不解。
「這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單于淳保持神秘,「一個老奴無權說的故事。」
「難道堯皇封阿揚為太子,是在變相加害他?」
「不不不,大小姐不要亂猜,皇上不會害他的,至於原因,恕老奴不便開口。總之只要有皇上在,阿揚定會平平安安,有朝一日皇上御駕西去,憑著阿揚現在的本事,也定能順順當當繼承大統,宮裡幾個懦弱的皇子,相信不是他的對手。呵呵,老奴叫慣了『阿揚』,一時間竟也改不了口了,真是冒犯。」
季初櫻又愣了半晌,疑惑道:「軍師為何將此機密告訴我?」
「因為,相信大小姐已聽說,歸海弦到達堯都了。」
「軍師何以知道我已聽說?」
「別忘了,護送翠環姑娘的侍衛是我的手下。她既然是你的貼心人,我想在那間茶館中避雨的事,她定會向你提起。」
「是你把歸海弦召回來的?」
「不不不,大小姐又想錯了。當初我千方百計派人把他擄走,就是為了讓阿揚換回真正的身份,如今哪有又召他回來的道理?是一些興風作浪的小人搞的鬼。大小姐,我來找你,把秘密全盤托出,就是希望你不要輕舉妄動。
「阿揚喜歡你,希望能一輩子跟你斯守,這個老奴早就看出來了,所以這才找了個藉口逼你假扮王妃,讓阿揚得到機會親近你,老奴使的壞,望你能海涵。」
原來一開始她便中了這老傢伙的計,她貪財的本性也是一道推波助瀾的風吧?然而此刻她的心裡並無怨念,甚至還有一點兒感激。
若非他使的壞,她和阿揚也不可能有親密的今天,面對算計哪有海涵的道理?可這一回,她竟大方地揮揮手,原諒了他。
「阿揚知道這一切嗎?」她忽然想起這個關鍵。
「他身為皇子的事?」單于淳搖頭,「有人會親自告訴他的,老奴就不便多嘴了。
吐露一半,真吊人胃口,季初櫻很想追問下去,但深知這老傢伙口風極緊,只得省下力氣,把好奇的話語吞進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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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酬不相干的人,大概是季初櫻這輩子最討厭做的事,無奈身為「太子妃」,凡宮中搭台唱戲、賞花遊園,她都得出席,雖已推辭數次,但終有跑不掉的時候。
這日弄不清是哪位太妃生日,或是哪位王妃誕下麟兒,宮中又升騰起一派熱鬧景象。坐在御花園濃濃的綠意中,本來可以算得上賞心悅目,不料一抬頭,便看見朝這邊走來的文頌王妃,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頓時殺了季初櫻視野中的風景。
「太子妃要去哪裡?咱們妯娌倆好久沒見,一道話話家常如何?」
舉步想迴避,不料竟被她擋住去路,季初櫻只得也露出笑容,與她搭訕。雖然她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
「朝陽宮有一座小院,是我經常小憩的地方,太子妃若不嫌棄,不如咱們到那兒去坐坐?」文頌王妃「慷慨」地提議,半響聽不到回答,又微諷道:「怎麼,怕我把你綁架了?放心,滿園的人都瞧著咱們呢!我可沒這麼大膽。」
雖然這份熱忱的邀請十分詭異,但她還是勉強點了點頭,跟隨那襲地如孔雀藍尾的長裙,來到一座清幽的小院。
有個婢女正在院裡煮茶,芳香伴著爐煙逸出,文頌王妃走近挽起袖子賣弄茶道。
「咱們大堯跟你們中原不同,」她一邊斟茶一邊說,「聽說你們愛喝清茶,可我們的口味重些。聽說太子妃來京這麼久,飲食起居一直是按著中原的規矩,來來來,見識、見識大堯真正的茶道。」
季初櫻端起茶碗,一品嚐,才知道自己先前孤陋寡聞。她以為文化相似,茶道亦相似,但卻出乎意料,天差地別。
「中原人泡茶講究水質,泉水為上,河水為次,井水為下。可咱們大堯,對水質沒那麼多講究,我們在乎的是佐料。」
蘭花指擺弄紫砂壺,文頌王妃自豪地介紹。
「太子妃此刻喝的這一碗,我放了杏仁、花生、瓜子、葡萄乾、無花果,再以紅糖調味,薄荷誘香,雖然茶葉是你們中原盛產的龍井,可滋味大不相同。」
「太甜!」季初櫻蹙了蹙眉。
「我就知道太子妃你喝不慣。」文頌王妃不怒反笑,「那麼,恕我再冒昧問一句,這些日子,你在大堯住得慣嗎?」
「文頌王妃到底想說什麼?」一切舉動、話語,似另有含義,季初櫻不得不問。
「太子妃是明白人,我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文頌王妃收了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