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些痛苦,是老天爺懲罰她,不該利用自身的天賦,試圖扭轉每個人注定好的天命。
慶幸她最心愛的姊妹們,都有了好歸宿,這條命是她自個兒的,要死要活旁人都管不著。
漸漸地,納福的腦袋不脹了,胸口也不悶痛,一切的痛苦似乎正在遠離她……
太好了——
忽爾,一雙有力的抓握環住她腰際,接著她感覺到她全身被一股暖氣包裹,她沒力氣睜開雙眼瞧仔細,只能從尚未消失的感官中,感覺突然出現的不尋常現象。
如果陰曹地府這麼溫暖的話,那她……
她的唇陡地被佔領,中斷了納福的思緒,緊接著,一股源源不斷的熱氣,不停灌進她的嘴裡,強迫她好不容易平息的胸口,再次鼓動起來,卻也嗆得她難受。
是誰在捉弄她?
納福惱怒睜開眼,卻意外對上一雙慍怒的冶眸,他雙眼張的老大,怒瞪著她,薄唇吮著她冷到打顫的唇齒,厚實的大掌掐著她的腰,洩憤似地捏著她,好不容易消失的痛覺,再次甦醒。
有了一點力氣,納福張嘴反咬他的唇,待他吃痛鬆開她,她飛快浮出水面,喘了一大口氣。
「吁!」
還來下及多吸幾口氣,她的雙腿忽然被人擒住,直直往水裡拖,定睛一瞧,竟是刁不害——
「你……做什麼……」
話出口後,全成了一堆氣泡,想當然,刁不害一句也沒聽到。
他使力將納福往下拖,直到將她困在湖底的大石邊和他的胸口間,他以厚實的胸膛堵住她的去路,強迫她待在水底。
「做什麼……」
胸口再次脹痛起來,她快要喘不過氣了,納福急得掙脫他的箝制,好浮出水面換氣,偏偏刁不害一動也不動,只是瞪著她。
「放開我……」她使勁捶打他堅硬如石的胸口,他依然不為所動。
體力逐漸耗盡,她已經沒氣了。這次……她真的快死了。
就在納福虛弱地垂下雙手,閉上雙眼,癱軟在刁不害的懷中時,她感覺她整個身子被提了起來,直到唰一聲,出了水面。
刁不害輕鬆回到岸邊,放下她,納福渾身一軟,癱倒在溪石邊,仍不住嗆咳。「咳咳—」
刁不害重新回到他原來坐定的大石上,冷言譏諷。「我說過別惹怒我,更別在我面前尋死覓活,在我沒要你死之前,你的命是我的。」
若說她是能窺探生死極限的人,那刁不害絕對是操縱生死的惡魔。
剛剛,她幾乎要死在他手上。
「我沒要尋死。」她只是想了一回罷了,投水自戕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愈來愈頻繁發作的病症,她已經撐不下去了。
「最好如此,等我從你身上討回應得的報酬,你想死,我會助你一臂之力,在這之前,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他的挑釁,她置若末聞,刁不害再次瞇起黑眸,盯著逕自擦拭濕發的納福,舔了舔唇上因她狠咬而泛出的血痕。
這女人的狠勁絕對不下於他!
「轉過頭去。」納福頭抬也沒抬,她要換下濕透的兜衣。
刁不害手撐著下顎,看戲似的直盯著她,對於納福變臉速度之快,感到驚奇。「聽說,你脾氣不怎麼好,今日一見,果然謠言有幾分可靠。」
「彼此彼此,我也沒瞧你對別人客氣過。」
認真比較起來,她只拿臉冷人,他拿劍殺人,就嚇破膽的程度上來說,他技高一籌。
「轉過頭去!」不得已,納福抬頭盯著他。
「求我!」他咧嘴冷笑道:「你最好快點處理好,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趕回弋風寨。」
「趕不回去。」納福漠然道,最後決定自個兒轉過身,脫去身上濕黏的兜衣,再套上乾淨的外衫。
「哦?你算到什麼了?」刁不害一臉的躍躍欲試。
「沒什麼。」換妥了衣裳,看到他想問卻又拉不下臉的窘態,一抹幾不可察的竊笑自納福嘴角隱去。
忽爾,刁不害站起身,踏著蓄滿勁力的步伐,朝她走來,臉上略沉的表情,散發出濃烈的殺氣。
「怎麼?惱火了?」納福輕笑出聲。
果然,沒有一個人可以脫離她的掌控,即便她算不出他的命盤,依然可以左右他的一切。
「我說過,別輕易惱怒我。」
刁不害沉下臉來,彎下腰,輕而易舉將人兒扛在肩上。
沒枓他會這麼做,納福嚇了一跳。「放我下來!你在做什麼!」先前在水裡的混戰,耗盡了她的力氣,根本無力反抗。
刁不害扛著納福,離開湖邊,熟稔地往通向山寨的小徑走。
看著他沉默不語的表情,納福暗叫不妙,更擔心自己的玩笑是否過火了。
然而她虛弱的身子,在泡過一回湖水後,根本經不起趕路的折騰,現在又被他架在肩上,幾乎要了她的命,不停翻絞脹痛的腹部,讓她冷汗直冒。
不知是否察覺肩上人兒的不適,刁不害腳下的步伐更急了,聽見遠方有馬車的聲音,他猝然停下腳步,站在小徑上,瞪著逐漸駛近的車馬。
山上—過了末時,就會開始起霧,連帶著視線不佳,因此過往的車馬總會加快速度,以期能在天暗、濃霧瀰漫前,趕回山下。
赫然發現山徑上杵個人,車伕忙拉緊韁繩,才沒讓馬蹄往他身上踏去。「喂,你擋什麼路?我的馬差點踏死你,你知不知道?」
刁不害一掌壓住馬首,沉聲暍道:「滾!」
「你憑……」車伕像是想到什麼,突然住嘴,半晌,才顫抖出聲。「刁、刁、刁……刁爺?」
「我要你的車馬,明兒上寨子拿銀子。」
「不敢、不敢,刁爺用就是了,小的告辭了。」車伕一骨祿跳下馬車,拔腿狂奔,不敢多留一刻。
刁不害順理成章接收車馬,將納福擱進車廂,此刻,她早己無力睜眼。
不在乎她有沒有聽見,刁不害冷言譏諷道:「步納福,你可有算到那人會丟了馬車?最好別再惹怒我,下一次不光是丟馬車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