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雯回身就摑了杏姑一耳光,厲聲道:「主人談話,要你這個奴婢插什麼嘴,你給我下去!」
冷齊言對宋雅雯的觀點一向是溫文和順,想不到她竟為奴婢一時插嘴發如此大的脾氣,莫非....莫非西廂有什麼古怪?冷齊言心想。
「喂!林夫人,婆婆年紀這麼大,你別打她。」古玉箏趨前扶起杏姑,心裡雖惱她先前對冷齊言話語輕蔑,但是終究不忍一個年紀跟她奶奶差不多的老婆婆被人打責。
「夫人,您心地永遠都是這般好。」杏姑眼眶一時濕了,她緊捉這古玉箏的手,「莊主一直都在你以前住的西廂等您,您快去見他!」
一個呼呼喘氣聲音憤怒道:「我才是林夫人,你以為那賤女人過了十多年,仍是這般年輕貌美嗎?」宋雅雯啐了一口:「她早就不是我們林家的人,哪有臉敢再回來!小姑娘,你是誰?你冒充別人相貌做什麼?」
眼見猙獰面貌的宋雅雯漸朝古玉箏靠近,冷齊言立即擋在古玉箏的面前,「林夫人,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相貌就是如此,冒充此話從何說來?」
宋雅雯聞言一愣,隨即回神,「小姑娘,這倒是錯怪你了,你別介意!」她又再度恢復嫻淑的面容,慢條斯理道:「冷神醫,我看天色已晚,不如在這裡歇宿一夜,不過你千萬不可到西廂去,孟琴他在那撫琴不許人打擾。」
「林夫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冷齊言說完即拉著古玉箏步入門內,心裡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夜探西廂。
夜晚的涼意令古玉箏雙手摟緊著自己,她再也受不了琴聲的誘惑,隨著琴音的來源,她推開眼前的大門。
一陣花香令人聞之皆醉,雖然月光朦朦朧朧,但古玉箏仍可看得出自己置身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中,青竹翠柏,佈置得極具匠心。
古玉箏暗道:住在這裡的人必定是個極為風雅的高人。
想著想著,古玉箏眼尖看見小花園正中間坐著一個男子,而以她這個角度恰好看見他的側面,雖然不怎麼年輕,卻也不怎麼老,突然升起一股熟悉感令古玉箏蹙眉。
奇怪!她從沒見過這個人,怎麼會覺得他很眼熟呢?古玉箏搔搔頭,迷惑地想。
那男子停下手,不再撫琴,拿過身旁的酒杯,自斟自飲了一杯又一杯。
「喂!酒喝太多是會傷身的,你身邊空酒瓶那麼多,別再喝了。」古玉箏朝他踏進幾步的說道。
「出去,我吩咐過不准任何人來打擾我。」溫和的話聲中充滿嚴厲的命令意味,他雙眼死死看著眼前的酒杯。
又是跟冷大哥一樣的人,老是愛用恐怖的語氣嚇人,哼!我才不怕!古玉箏不怕惡勢力地想。
她走到那男子的身邊,一把搶走桌上的酒,開始對眼前這位男子曉以大義的說道:「喝酒太多第一會傷身;第二,酒醉後你神智會迷糊;第三,隔天你會頭痛得不得了,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你不能再喝了。」說完,古玉箏微微一側手,一瓶美酒瞬時全倒入地上。
飲酒男子見狀一跳,「你做什麼,誰准你私自進來的?」他暴怒道。
「奇怪!如果你不想讓人進來,你幹嘛半夜撫琴,吵得別人都睡不著!」古玉箏抬首挺胸,理直氣壯道。
突然,那男子手裡的酒杯掉落,雙手發顫,眼光發直,緊盯著古玉箏。
古玉箏瞧他臉上的神情駭異之至,似是看見什麼妖魔鬼怪,她沒好氣道:「就算我長得再醜,你也別一副見到鬼魅的表情,更何況我自認長得不錯!」
「我這是在做夢嗎?老天!古玉,你回來了,你回到我身邊了,如果這是一場幻夢,我會立即心碎而死!」那男子手顫抖的撫著古玉箏頰邊。
「你在哭,我奶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別哭,怪難看的。」古玉箏伸手擦去那名男子臉上的淚。
那男子忽然一把推開她,臉上警戒的表情顯露無遺,「你是誰?你不是古玉,你的語氣、神情不是古玉!」
「我當然不是古玉,我叫古玉箏,喂!那個古玉跟我長得很像嗎?不了和尚也說我很像她,他說若不是血親不會如此神似。」古玉箏說道。
林孟琴瞥給她冷峻的一眼,「胡說八道。」然後她又坐下來,看著琴發愣,歎息道:「冷兄弟,你偷偷摸摸的在做什麼?」
「林莊主,許久不見,你近來無恙。」冷齊言走入花園站在古玉箏身側,「這地方好美,林莊主,你為何把這個地方封閉,不准任何人進入?」
林孟琴失魂落魄的看著琴道:「你們走吧!」似乎根本沒聽見冷齊言的問話。
「夜深露重,林莊主,你是否在等人,等一個很似這小姑娘的女子出現?」冷齊言試探問道。
苦笑聲是林孟琴的回答,他說:「她不會回來的,她心高氣傲的個性是我知之甚詳的,我唯一的希望是盼她回來再與我相見一面,但是這只是奢望而已。」
古玉箏聞言拍拍林孟琴的肩膀,絲毫不覺得這個動作有何不妥,她只覺得這個林莊主很可憐,等人等不到,只好借酒澆愁,忍不住就想安慰他。
「喂!我說林莊主,你別傷心,如果你等人等得很累,我們兩個陪你等,這樣有人做伴,你就不會覺得很難過。」她一副你的痛苦我懂的樣子。
冷齊言再次欽佩古玉箏的遲鈍,她竟然能說出這樣的一席話,看來她的遲鈍真的超出他理解的範圍。
古玉箏自行坐在石椅上,也不管主人同不同意,便立即撫琴弦吟唱,優美的歌聲,迴盪於暗夜中——
木蘭之械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
美酒尊中置千斛,戴妓隨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陰白鷗。
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
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