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梅蘭笑說。
「不是嗎?」童心妙反問。「你婆婆雖然囉嗦,你老公卻超級體貼,情人節那天整個樓層就你一個人收到玫瑰花,我們這些沒結婚的女人都不知道該去撞哪面牆好了。」
梅蘭皺著眉揮揮手。
「不過是那個傢伙愛招搖,因為情人節前幾天我們吵架了。」
「願意以這種方式道歉也夠浪漫了,要男人說對不起好像要他們的命似的。」
梅蘭盯著她看,半晌後問:
「跟男人有關嗎?你的問題。」
話題突然一轉,童心妙愣了下才點點頭。
「勉強算得上吧!」她說。
「什麼叫勉強算得上?」
「是有個男人,不過不是你以為的戀愛問題。」因為梅蘭不是阿嬌那種廣播電台,所以童心妙可以放心跟她說許多事。
「哦?這倒有點意思了,阿嬌就為了這個整天纏著你?」
童心妙輕歎道:
「她其實沒有惡意,只是好奇。」
「我也好奇,但不勉強你說。」
此時服務生送來飲料和小菜,童心妙拿過飲料吸了口後道:
「我想說,一直埋在心裡挺悶的。」
「一直?」梅蘭蹙眉。「這事你究竟埋在心裡多久了?」
「十年。」
梅蘭吹了聲口哨。
「我會保密的。」她說。
§ § §
「我五歲的時候媽媽去世了,隔壁的叔叔和阿姨收留了我……」
「等等,等等!」梅蘭打斷童心妙並問道:「隔壁的叔叔阿姨?你沒有其它的親戚了嗎?媽媽和爸爸那邊都沒有?」
「我爸爸去世得更早,我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至於我媽媽那邊。」童心妙聳聳肩。「好像因為我媽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我爸,所以和外公外婆那邊早斷了關係。」
「是這樣啊?」梅蘭點點頭。「也幸虧你家隔壁的叔叔阿姨心腸好,否則你說不定要進孤兒院耶!」
「也不完全是這樣。」童心妙歪著頭想了想。「該怎麼說呢?我媽的死其實還有那麼點內幕。」
「哦?」
「我媽是為了救隔壁阿姨而被車子撞死的,當時我也在場。」
「咦?」梅蘭嚇了一跳。「你也在場?」
「我媽推開了阿姨和我,自己卻沒逃過。」童心妙攪動著飲料道。
「你一定嚇壞了吧?那麼可怕的事就發生在自己眼前。」梅蘭一臉同情地問。
「大概吧,我沒有什麼印象了。」童心妙苦笑後接著說:「阿姨倒真的受了很大的驚嚇,小孩子因此早產了將近一個月。」
梅蘭瞪大了眼睛。
「麻煩你說清楚點。」
「我媽媽去世的那天,阿姨生下了一個小男孩。」童心妙說道,挾了塊豆乾往嘴裡送。
而梅蘭才挾到嘴邊的香鹵高麗菜則是「啪」地一聲掉在桌上。
「這……太戲劇化了吧?你媽媽的忌日卻是鄰家小寶寶的生日?真的假的?」她問。
「是真的。」童心妙應道。
「所以他們就基於歉意和彌補的心態收留了你嗎?」
「大概是吧!」
「這也是應該的,你媽媽可是救了他們母子兩條人命耶!」
「但我終究不是他們家的人,總不能一輩子賴在人家家裡不走,你說對不對?」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離開那個家的呢?」梅蘭用面紙把掉落的高麗菜推到一旁。
「國中剛畢業的時候。」童心妙又在攪動她的珍珠奶茶。
「咦?」梅蘭皺起眉。「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說要獨立也太早了點吧?」
童心妙咧嘴一笑:
「有點辛苦就是了。」
「是不是人家虐待你啊?」梅蘭瞇著眼睛湊上前問她。
童心妙一怔,隨即笑著揮揮手。
「沒有啦,你的想像力也太強了。」她說。
「難不成那天你一早醒來忽然就有了離開的念頭?」
「這個嘛……」童心妙無法回答,於是聳聳肩沉默了。
「想必是有個理由吧!」梅蘭接受了她的沉默。「結果呢?這幾天發生了什麼事了?」
「我弟弟出現了。」
「弟弟?」梅蘭低嚷,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隔壁那個……」
童心妙點點頭。
「闊別十年後的首次重逢?」
童心妙又點點頭。
梅蘭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這個……也許我不該這麼問,不過你們姐弟重逢跟阿嬌那個八婆有什麼關係呢?」
童心妙張著嘴,半晌後頹然歎息:
「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啊!愈是混亂的時候就愈會有意料之外的人現身,我的運氣實在有夠差的耶!」她說著又長歎了聲。
「她八成自我幻想,認定你那個弟弟是你男朋友對不對?」梅蘭手指一彈說道。
「唉!那傢伙只有嘴巴沒有耳朵,根本不聽人家說話,我簡直頭痛死了。」
「果然。」梅蘭哼了聲:「毫無創意的設定,肯定是八點檔連續劇看太多了。」
童心妙一聽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我可沒興趣當女主角。」她說著看了看梅蘭,兩人相視笑了開來。
第三章
難得的遲歸夜晚,喝的竟是珍珠奶茶,好像還是缺了那麼點成熟的味道哪!
童心妙邊哼著不成調的歌邊想著,不知不覺家已經在眼前了,走進大門跟管理員打過招呼,搭乘電梯時的她真的覺得心情好輕鬆。
唉!人果然不能沒有朋友,胡亂播放不實新聞的那一種也就算了,如果沒有幾個知心且可以信任的朋友,誰能在這個高壓力的社會活下去呢?
啊!有梅蘭在太好了,上回還以員工價跟她買了雙耐穿的運動鞋……
電梯門打開時,童心妙還仰著頭沉溺在好友梅蘭的好處中,眼前忽然出現凌非那張俊臉可把她給嚇了一大跳,不知不覺竟又後退一步回到電梯裡,若不是凌非伸出長腿卡住了電梯門,只怕她又要搭著電梯下樓去了。
「你--」童心妙指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結果只是頹然地垂下頭。「啊!難得人家心情這麼好。」
「什麼意思?我破壞了你的好心情嗎?」凌非一把將她拉出電梯,一張臉說有多臭就有多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