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出不出現,我跟她都不會有結果。」他說得平淡,但揚高的音量證明了他波動的情緒。
拉回縹緲的視線,她忽然昂首問:「那你為何碰她?」
由慕奕瑤對他的親暱舉動,黎安斷定兩人的關係絕不單純。
「男人有幾顆心?能同時喜歡幾個女人?抑或是你能將感官的性刺激與情感區分開來?」她平靜的眸底暈開了花花淚霧。
也許連擅於觀察人性的季嵐也錯了!專情之人,傷人更深!
癡情癡心只投注於在乎的人兒身上,那……被傷害的人呢?投入情感、遺失了心,取不回的人,又該怎麼辦?
她的話惹火了他,原來對於他,她連一丁點信任也無。
攏著眉,他乾脆反向應承。「我承認,我是與她有過關係!」
他黧亮黑眸緊凝著她,欲由她泛著淚光的瞳眸中尋到一絲的醋意。哪怕是一絲醋意也好,這表示她在乎他!
但,他失望了,他由黎安淌淚的小臉上沒尋到絲毫的醋意,唯有誤解與不信任。
他承認了!他承認他跟瑤瑤有關係了!
黎安掛淚的大眼直勾勾的盯著邵子霽,她抿著唇半晌不語,只任由淚雨汪汪淌下。
他看她垂淚,心裡有被掏空了的不捨。
他探掌為她揩淚,卻被她小手打掉,「別碰我!」
深吸一口氣,他平緩了語調。「如果我說沒有,你信嗎?」他雖氣她一言斷定,但仍舊不希望她誤會。黎安搖頭,她固執的將視線瞥向車窗外。
「如果我說,我沒碰過她,而且她早已有過很多男人了,你信嗎?」他氣得岔氣。
他乾脆說得毫無保留,關於慕奕瑤的事,他確是讓岳恩帝去做過調查。他不是個隨便的男人,就算是只當他邵子霽的女友,他也從不含糊,他不喜歡生活背景複雜的女子。
如鷹黑眸緊緊凝視著她,大掌煩躁的耙梳過短髮。「也就是說,我跟她的關係如慕仲揚與你一樣,我心裡從未在乎過她,更不可能碰過她!」他脫口而出的話,深深地傷害了黎安。
「你不配跟慕大哥相提並論!」淚水淌下了黎安柔細粉頰。「前方的交流道讓我下車!」她咬唇壓抑著聲音,顫抖著身子。
也許慕仲揚在情感上對她確實是有所虧欠,但——怎麼說,他都是個正人君子,他從未碰過她!
哪怕她心裡不在乎,他還是正直的從未碰過她!
他為心裡深處的真愛,不會容許自己有絲毫的出軌行為。
說穿道盡,她還是懷疑慕奕瑤跟他的關係!
邵子霽臉上充斥著陰驚,「在你心裡,也許我真是不配與他相提並論!」冷冷的譏諷。
下一瞬間,他催緊油門,車速急驟攀升,交流道很快閃過兩人眼前。
「不過,你終究會是我的!」探過來的一隻大掌,緊緊握住黎安纖柔小手,不容反駁的加重力道。「我說過不放手,對於你——我一輩子都不放手!甚至是不計任何代價!」
沉靜的午後,國道上疾駛的車輛,如一把速射黑箭,筆直衝向久別的台北盆地。
***
濃濃的水氣氤氳瀰漫空氣中,是台北冬季常見的氣候。
如織漫飄的細雨,常常一下就是整個星期,甚至是整個月,浸在雨水中的都市,讓本就冷漠、步調快速的生活,多了份淒涼、多了份霉味。
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黎安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瞪著天花板,就是久久無法入眠。她側過頭看著床邊小矮櫃上的銀色小鍾——凌晨二點十分了,今夜對她而言,又將是個失眠的夜。
回台北已一星期了,自上次機場之後她即沒再見過邵子霽。他似乎很忙,忙到沒時間理會她,不過他的不出現反倒讓黎安心裡平靜了不少,因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視線在臥室內掃了一圈,無睡意的雙眼直瞧向落地窗外細飄的雨。
坐起身,她拉亮床頭燈,燈光一亮,臥室內雅致的裝潢映入她眼簾,淡墨綠色成套的寢具,襯出了這屋子主人的非凡品味。
思及了這屋子的主人,黎安平舒的細眉又驟攏,這房子是邵子霽的。
至於她為何會心甘情願的任由他擺佈,住入他的華宅,原因無他,因邵子霽以慕氏產業為籌碼要脅她,若她私自離開或消失,他絕對會讓慕氏在一個月內關門。
她本是半信半疑,但這一星期來,她經由電腦網路上獲得的訊息,得知了邵家在台灣政商界中的勢力後,她變得不敢輕舉妄動。
她怕邵子霽真拿慕氏開刀!他不是說過,對於她,他甚至可以不擇手段!
夜越來越深了,黎安的頭有些發疼,自回台灣那日起,伴隨著失眠狀況的漸形加重,她頭痛的小毛病又浮現。
拉了拉鬆軟的羽毛被,黎安蜷曲著身子重新躺回床上,她勉強自己合上千澀發疼的眼皮,亟心祈盼能踏入夢鄉。
睡眼惺忪之際,她聽到了熟悉的開門、關門聲,與沉穩腳步的移動聲,是這星期來經常出現在她夢中的聲音。
腳步聲移近,來人旋開了臥室的房門,緩推上後,他沉穩的腳步跨在柔軟的地毯上,彷彿是習慣性的移步至床邊,深情凝望著床上的人兒片刻後,矗立的人影疲憊地輕揉了下眉結,隨即轉入臥房裡的浴室。
黎安迷離的意識被水聲拉回,倏地睜開眼,她望著阻隔著臥房與浴室的玻璃磚,玻璃磚的另一端透著微弱昏黃的光源,一個男性身影清楚地晃動於浴室裡。
黎安怔忡,她拉高被子,雙手不聽使喚地顫抖。因緊張緣故,強烈的頭痛侵蝕著她。皺起眉,她感覺到浴室的燈光已滅,那男子似乎已步出浴室。
一雙小手在床上摸索著,她試著尋找能防身的東西,無奈除了棉被,似乎空無一物。
再抬頭,她雪亮的瞳眸對住了邵子霽高大的身影。
「你還沒睡。」不知何時他已跨步回到床邊,套著浴袍、濕淌著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