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鑣會保護她。」杏花有些動怒:「如茵是我妹妹,您以為我會眼睜睜看她受到傷害嗎?」
「你應該讓她盡可能遠離這一行。」
杏花眼裡閃過一抹哀傷:
「我也希望能這樣,但有時候希望就僅僅是『希望』罷了,並不一定會實現。」她說著苦笑了下:「但就是人生。」
應無涯自然也明白人生有許多無奈,但要他就這麼坐在這兒任由小廚娘跟那些好色老頭說話他可辦不到。問題是他跟那些男人一樣都只是百花閣的客人,他有什麼資格出手干涉?
為此應無涯覺得很氣惱,但那情緒也僅僅就維持了那麼一下子。
他幾時曾經顧慮過別人的看法來著?他想說的話就會說、他要做的事就一定會做,由得了他人左右嗎?
「她呢?在什麼地方?」於是他問。
「誰啊?」
「小廚娘。」
「您說如茵啊?這會兒她自然是在桃花房間嘍!廳裡還排著幾位大爺等著跟她聊聊呢!」杏花還在喝茶。
「帶我去找她。」應無涯站了起來,杏花卻招招手要他再坐下。
「您這會兒去了也得等,不如就在這兒閒坐喝茶,我--事實上我還有件事情想請教--」
「你馬上就帶我去見她,否則我就揭開她的面紗,讓那些人瞧瞧『桃花』姑娘長的是什麼德性。」
「大爺!」杏花一聽,哀號了起來:「我說大爺啊!您這麼說也太不厚道了,我家如茵怎麼說也算得上是一副清秀模樣--」
「那就用不著面紗了不是嗎?」應無涯壞心眼道。
「哎呀!您這麼說--」
「馬上帶我去見她,我就什麼都不會多說!」
杏花瞪著他看,最終也只能氣惱地歎氣:
「威脅實在不是君子當做之事。」她嘲諷道。
「我說過我是君子了嗎?」應無涯則回了她這麼一句。
§ § §
「呀!原來這位大爺有腰骨酸痛的問題啊?這下子您可找對地方了,咱們百花閣有位梅花姑娘,推拿功夫一流,力道夠,穴位又拿捏得準,怎麼樣?要不要我給您引薦一下呢?」
如茵隔著面紗、珠簾對一位年約五十的老爺提出建言,說著說著忍不住捂著嘴偷偷打了個呵欠。
這一整天下來她做的幾乎都是類似的事情,梅花姐的確有一手人人誇讚的推拿功夫;柔弱的蘭花姐則擅長聽人傾吐心事;蓮花姐愛撒嬌,最會應付那些好面子的客人;若再有什麼難纏的,那就交給桂花姐;而負責分配客人不知不覺就成了她--桃花的工作了。
保鑣忠哥領著看來非當滿意的老爺去找梅花,珠簾後頭的如茵不由倒在床鋪上長歎了聲。
好累啊!沒想到只是說說話都這麼辛苦,客人一個接著一個來,不要說吃飯了,她連上茅廁的時間都非常有限,簡直是苦不堪言。
然而往好處想想,如果這種情況能持續下去,那麼百花閣的危機就能逐漸化解,大夥兒也就用不著生活在隨時會餐風露宿的恐懼之中了。
光是為了這一點,如茵覺得她就算累死也值得了。
倒在床上,沒一會兒已經有些昏昏欲睡,就在這時候門碰地一聲又開了,如茵倏地坐起,擺出職業用的嬌媚姿態;要知道那珠簾是遮不住什麼的,她總不能攤在床上跟客人說話啊!
如茵很敬業的,無奈她認真的態度竟換來無情的兩句:
「夠了!你馬上給我下床來!」
如茵手一滑趴倒在床上,掙扎著爬起來後仍遲疑不敢跨出珠簾,直到聽見姊姊熟悉的聲音:
「是我,如茵,你可以出來了。」
她怯怯地掀開珠簾走出來,發現應無涯就站在旁邊時又想往回縮,卻被應無涯一把拉住。
「我知道你是誰,用不著躲了。」他道。
如茵看了看姊姊,見她點頭這才拉下臉上的面紗。
「你……你們怎麼會……」如茵輪流看著兩人,有些不知所措。
杏花則是瞪了應無涯一眼:
「這位大爺『命令』我帶他來找你,而且還非得『插隊』,有點蠻橫對吧?」
「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如茵喃喃應道,還偷偷瞄了瞄應無涯那張鐵青的臉。「這……怎麼回事啊?他……這位大爺說他知道我是誰……」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知道的,還威脅要說出去呢!」
「咦?」
「真是的,男人就光會欺負我們這些弱女子。」杏花說著,又給了應無涯氣惱的一瞥。
如茵一聽心裡是有矛盾的感覺。不用扮桃花的話,她當然很開心,但萬一客人又不來了,百花閣豈不是又要恢復原來的樣子?
「我還是再當一陣子桃花比較好吧……」她想著想著,心裡的話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了。
杏花聽了猛點頭:
「那當然--」
「不行!」應無涯冷硬而毫無通融餘地的聲音插了進來。「找別人演桃花去,讓她專心炒她的菜。」
杏花一聽,又拍桌子:
「我說這位大爺--」
「要不我現在就殺了『桃花』,讓她永遠消失。」
如茵聽了嚇出一身冷汗,護著自己的脖子猛搖頭:
「不要啊!大爺,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應無涯根本懶得理會她,一雙結冰似的眼睛只是盯著杏花看。
杏花當然知道應無涯不會真「殺了」如茵,他不過就是不希望如茵再下海扮演桃花罷了,問題是--這位爺一副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的模樣,為何卻偏偏如此在意如茵的事呢?
杏花愈想愈覺得奇怪,不由瞄了瞄應無涯問道:
「容我多嘴問一句,如茵扮不扮桃花跟大爺您有何關係?」
應無涯一聽,挑起了眉,兩道眼神教如茵看了不寒而慄,忙扯了扯姊姊的衣袖,要她別再說下去。
「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應無涯開口了。「我不過是見不得讓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去扮演什麼名妓。」
「半大不小的孩子?」如茵眨眨眼,指著自己問:「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杏花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