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安靜下來聽我說。」
「我們本來就很安靜。」蘭花懶洋洋說。
「根本就餓得說不出話來了。」蓮花也接著道。
桂花瞪了她們一眼。
「你們也太誇張了,百花閣窮是窮,可什麼時候餓著你們了?」
「天天喝粥吃素菜,我已經忘了肉是什麼味道了。」梅花說著,長歎一聲。
「有東西吃已經很幸福了,你就藉這個機會去掉一些身上的肥肉吧!」桂花無視於梅花的跳腳,繼續道:「我想你們也聽到風聲了,杏花姐重金禮聘的名妓已經來到百花閣,咱們的窘況很快就會有所改善,你們想吃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真的假的?」梅花首先存疑。「雖然聽杏花姐提過,但真的有名妓會到百花閣來嗎?」
「就是啊!」蓮花跟著道:「再說咱們連肉都沒得吃了,杏花姐哪來的『重金』去禮聘什麼名妓呢?」
「這個嘛……」桂花咳了咳。「就說杏花姐跟這個名妓有點交情吧!否則正如同你們所說的,她這樣的名人又怎麼會願意屈就我們這個小地方?」
蘭花聽了依舊懷疑:
「就算是有交情,誰會放下身段到我們這裡來?一個弄不好什麼都完了,一個名妓會冒這種險嗎?」
「這……」桂花又咳了咳:「是救命之恩,知恩圖報這個道理你們懂吧?所以她才願意來,完全是看在杏花姐的面子。」
這番說法總算說服了幾位姐妹,然而新的問題馬上就接踵而來。
「她叫什麼名字啊?既然進了百花閣,得替她換個名副其實的『花名』吧?」蓮花說道。
「還有,怎麼不見她到前廳來呢?至少也該來拜會一下前輩吧?」梅花跟著說。
「虧你還敢自稱是前輩?人家可是名妓耶!在她眼裡我們算哪根蔥蒜啊?」蘭花說得酸溜溜的。
桂花聽了眼睛一亮,又咳了兩聲:
「是的,老實說她相當高傲,除了杏花姐,她大概不太會搭理你們,你們也別去找她麻煩,知道了嗎?」
「我們哪敢去招惹咱們的大救星啊?」蘭花又酸不溜丟地說,其它人的臉色也都不怎麼好看。
「我知道你們不好受,但事關大夥兒的生計問題,咱們就忍耐一下,大家一起度過這個難關。杏花姐一直待我們有如親姐妹,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百花閣就這麼沒了,你們說是不是?」桂花說著,刻意看了看她們幾人。
廳裡陷入沉默,幾朵花顯然正在衡量當前的局勢,而桂花神情雖然輕鬆,心裡可緊張了。打了這張險牌,萬一還是不行的話,她也莫可奈何了。
「桂花!」梅花開口劃破了短暫的寂靜。「那個女人真的這麼美啊?」
「美得能讓客人重回百花閣嗎?」蘭花也跟著問。
桂花一聽又咳了,這回可咳得厲害。
「光憑美貌是無法將那些爺兒們拉回來的,這個杏花姐跟我還得再想些策略,總之絕對沒問題,你們儘管放心吧。」
蓮花聞言皺起眉:
「聽你這麼說,好像那女人其實沒什麼姿色可言。」
「胡說!我看就是西施再世也沒她的美。」桂花說完就劇烈咳嗽,還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
梅花見狀,頗為納悶,忍不住開口問:
「我看你是受了風寒了,還是找大夫來瞧瞧比較好吧?」
第三章
半山腰上,木屋前來了個不速之客,應無涯提著剛獵來的兔子,對著站在門前等候的人挑起了眉。
「有何貴幹?」他問。語氣冷淡。
站在屋前的瘦弱男子一聽,嚷了起來:
「喲!你這是什麼態度?應無涯,別忘了你已經不是御前護衛,我可還在皇上跟前當差啊!」那人高傲地揚了揚下巴。
「久違了,蘇公公。」應無涯放下手中的獵物,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溫度。「就如同您所說的,應某已不在宮中任職,又何勞公公前來探訪?」
「少臭美了,我當然是奉皇上之命而來。」蘇公公環視四周,臉上是難掩的厭惡表情。「我說應無涯,你食君俸祿數載,雖稱不上家財萬貫,至少這輩子足以衣食無缺,又何必躲在這種深山裡?瞧我找得多辛苦啊!」
「也許皇上該派個強壯點的『男人』前來。」應無涯淡然道。
「你--」蘇公公氣得臉紅脖子粗,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你……你好大的膽子!」他跺著腳嚷。
應無涯不予理會,只是伸手推開了門道:
「請進,公公。」
蘇公公怒氣未消,憤憤地揮了揮手道:
「我才不進去那種簡陋的地方。」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箋遞給他。「哪!這是皇上要我交給你的密函,等你收下它,我馬上就離開。」
應無涯立刻伸手接下信函。
「公公慢走。」他說。
蘇公公的臉由紅翻紫,最後是鼓著雙頰又跺了跺腳後氣呼呼離開了。
看著那太監消失在林間,應無涯將視線拉回手中的信函,他盯著它看了良久,這才轉身走進屋裡。
蘇公公說的倒也沒錯,這確實是個簡陋的地方,木頭搭建的屋子並不大,裡頭就擺著簡單的床和桌椅,找不到任何多餘的東西。
應無涯放下弓和箭,坐在桌前再次盯著那封信,好像那對他而言是碗即將喝下肚子裡的毒藥。
這密函裡寫些什麼?應無涯想,但想再久也沒有答案。當然,只要拆開了信就用不著猜測,可他其實根本就不想知道信裡究竟寫了什麼。
皇上不會閒來無事寫封信問候他,信一拆開,麻煩肯定就跟著來。
應無涯輕歎,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他就是厭倦了宮中爭權奪利、爾虞我詐的生活才到這兒來的。卸下御前護衛的職責,想想也已經兩年,皇上為何在此時命人送信給他?
應無涯腦中浮現千百種可能,但能確認事實的方法卻只有一個。
所以,儘管再怎麼不願意,他終究還是伸出了手,拿起擱在桌上信箋,並將其拆開。